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赵怀霁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他颔首,像是并不介意:“清和最终有跟世子那边说清楚么?”
他语调平稳,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然而话语间的分寸拿捏得极妙——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偏偏又犀利至极。
沈秋辞的眉眼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
她微微一笑,语气淡淡:“殿下怎会不知?逢场作戏罢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调笑,仿佛那所谓的“世子”根本不足以让她费心。
可赵怀霁却眼中光影浮动,唇边的笑意浅淡。
一旁的罗丑一言不发,身子稍微离沈秋辞远了些。他的动作极轻,几乎不易察觉,但沈秋辞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站在那里,沉默得像是一座影子,可在赵怀霁提到“世子”二字时,他的情绪有了一丝微妙的波动。
赵怀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再度落在罗丑身上。他看着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忽然开口:“清和身边的人,倒是都挺有意思。”
沈秋辞神色不变,像是未曾听出其中的意味。罗丑则目光微动,最后又低垂下去。
赵怀霁:“明日,我来府上接你。”
言罢,他也未多言,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前厅的回廊尽头,沈秋辞这才缓缓回过神。
罗丑已悄然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站在不远处,像是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影子,姿态沉默,周身透着一丝无形的冷淡感。
沈秋辞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他身上,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她小时候曾养过一条黑狗。
那黑狗生得高大威猛,连卫昭这等挑剔的野孩子都羡慕无比,可偏偏它不太亲人。初养时,那狗甚至咬过她一口,把她的小腿划出一道伤口。
卫昭当时劝她杀了它,可她没舍得。
后来,这条黑狗对她忠心耿耿,不论风雪雷雨,总是安静地卧在她身旁,哪怕她挥手要它离远些,它也只是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固执地不肯动。
可是——
有一天,它突然死了。
她抱着它的尸体,哭得连饭都吃不下,闹了好几天。
罗丑此刻的模样,倒是让她想起了那条黑狗闹别扭的时候。
沈秋辞望着他,眼神微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放缓了些,像是在安抚什么。
“你别听瑞王的话。”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随即笑了笑,语调中透着浑不在意:“他平日里端着君子风范,装模作样惯了。可有些时候,讲话放肆得很。”
风轻轻拂过长廊,卷起她衣袂一角。
罗丑静静地站在那里,沉默无言,像是未曾听见。
沈秋辞继续安慰他道:“你自是有过人之处,我才把你留在身边。”
她说这话时,神色平静,仿佛理所当然。
可她自己没察觉,她这随口的一句,竟带了点理所当然的占有意味。
罗丑的指尖微微蜷了一瞬。
他沉默片刻,终于缓缓抬眸看着她。
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像是一潭幽寂的古井。可就在这一刻,那深色的波澜似乎被某种情绪搅动了一瞬,涌出些许难以言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