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阿姮便转过头来。
她厌恶地拦住卞九。
“你做什么?”
阿姮实在不喜欢这个毫无规矩的少年,只觉得他冒犯极了,恨不得让人将他拖下去毒打一顿,让他日后都离自家女郎远一点才好。
谢庭训的视线穿过帷纱,看向卞九。
随即收了目光。
“阿姮,走。”
积善堂内,摆设十分简单。
阿姮扶着谢庭训坐下,抬手要为谢庭训倒茶,却发现压根没有茶水。她气恼地往外看了看,准备支使个人搬来炉子,便听谢庭训说:“你下去烧一壶水。”
“不行,我不能离开。”阿姮当即反驳,却又放软了语调,紧紧看着谢庭训,“女郎,你……”
谢庭训扶着桌案的手有些用力。
她端坐不语。
但是抗拒的意味很明显。
阿姮神情有些颓败下来,端起茶壶,起身掩门出去。
听到门被合上,谢庭训如修竹般的脊背才松下了几分,倚靠在坐榻后的屏风上,没有任何动作。卞九坐在窗台上看着这一幕,看了许久,才折断窗口一枝杏花。
轻微喀嚓一声,女郎仍是没有反应。
卞九把玩手里的杏花。
他跳下窗台,倚靠在窗边。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见一扇屏风,隐约印出少女绰约的身形。他看着那道身影,摩挲手中的剑柄,抿唇迟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终于抛开了手里的杏花枝。
“谢女郎。”
“方才的事情,你作何想?”
回答他的,是满室的寂静。
屏风内少女的身影一动不动,像是全然没听到这句话。
卞九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干脆上前走去。在他快要靠近时,桌案前拂落一只茶盏,砰地打断了他前进的脚步。
“……出去!”
谢庭训的语气并不好。
像是疲倦,又像是压抑着怒意。
卞九唇边散漫的笑意收起,眉头骤然蹙起,反而是径直绕过了那扇屏风。
他的手按在腰间剑柄上。
“谢女郎,你一早便从家中带了十数医工。”少年微微倾身盯着她,视线却无法穿过重重帷幕,“你明明可以,在最先遇到那对母女时,便让医工看一看,告诉她小女孩的死因。”
只要她当时停下来,让医工看一看那死去的孩子,便可澄清此事。那个母亲也不会在绝望之下,放弃性命,用撞剑来表达愤怒。
可她没有。
她视若无睹。
一条鲜活的人命,险些就这么惨烈地消失。
他以为谢庭训至少有些愧疚,或是难过。然而她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反而语气里有些淡淡的不耐,语调冷漠得有些过分。
卞九摩挲手中的环首刀,转身便要离去。
然而在抬步的前一瞬,心念陡变。
短刀斩断半截低垂的帷纱,带动的气浪扬起柔软的布料,少女的面容骤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卞九看着她的脸,瞳孔下意识收缩一下,握紧了手中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