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知道。”
“你是在执行任务吗?要杀的人在湘西?”
“有可能。”
“你是来杀我的?”
影一停住脚步,冷脸看向曲臻,见她目光真诚、面无惧色,又不忍用实话吓她,便只是反问道:“有人要杀你?”
“对。”曲臻点头。
“谁?”
“荼罗帮。”
“为何?”
曲臻于是打开话匣,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来湘西寻人,为的本是查明我父亲的死因,途中却意外探听到湘西小儿失踪的案件,据我所知,掳走幼童的幕后黑手正是荼罗帮,可那都是群无辜的孩子,你说可气不可气?”
曲臻说到这儿,扭头观察影一的反应,见他面无波澜,便自问自答道:
“多可气啊!不过,若不是荼罗帮有心要置我于死地,我倒还追查不到他们头上,眼下他们也算是自投罗网。
“我方才到乐坊借人,便是决心要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不过,如今既然遇上你,我倒也可以放他们一马。”
“为何?”影一漫不经心地问。
“还能是为何?”曲臻抬高语调,理直气壮道:“你我鹿岭同行一场,一起喝过茶、害过人,而今又偶遇湘西,可见缘分不浅,若我遇险,你又怎会见死不救?但那荼罗帮毕竟人多势众,我不想将你也牵扯进来。”
曲臻念念叨叨,调起得老高,说得却尽是反话。
片刻前,影一说他只是路过,此话假得不能再假。
她想,影一之所以说谎,要么是任务需要,要么便是猎物近在眼前,不想打草惊蛇。
若他果真是影笙会派来索命的杀手,那无论出于何种难以启齿的缘由,她既能活到现在,便有继续苟活下去的可能。
因此,她要试探,试探出雇主吩咐的死法与时限,且试探的同时,最好还能利用。
而如若影一并非是影笙会指派的杀手,那日后她若再度遇险,八成还需他出手相救,在尚未想出将他留在身边的万全之策前,无论瞎话谎话,她最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叫他一刻也不能抽身。
谁知,曲臻喘息的当口,影一突然淡淡回了句,“无妨。”
“无妨什么?”曲臻不解道。
“将我牵扯进去也无妨。”
曲臻眼睛一亮,踮起脚尖,一脸欣然地问,“你要帮我对付那群人?”
“不是不行。”影一答。
“为何?”
“因为我要杀的,兴许也是荼罗帮的人。”
这回,换曲臻呆立在原地,竭力压抑狂袭而上的惊喜。
“真的?”
她盯着那张死气沉沉却赏心悦目的脸,一如往常摸不透他的心思。
影一不再回应,只是转身继续行走在夜晚灯火通明的成康街上。
曲臻站在那里,看着那道挺拔颀长的身影穿越周遭的人群,肩上的光影忽明忽暗。
在鹿岭时,她也曾这样远远望着他,那时山明水秀、满眼青绿,他那身灰色长褂宛如初被风干的墨迹,映得山河愈加壮丽。
而眼下,当那身墨色玄衣融于市井,竟也出落得如此风流,与街灯烟火相得益彰。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从未在书里见过影一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