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这样的石牌还有不少,恰好十二枚,对应包围她的人数,姓氏已不可考,但字仍完好,六、八、十六……均为双数。
目光落在书案旁的碎纸上,阿也弯腰拾起几张,看出信件的格式。好在撕毁仓促,还能看出字迹,她耐着性子拼凑。
“轰——”石室被巨响撼动,抖落簌簌灰尘。
什么动静?阿也垂目静听,却再无下文,直觉不妙,于是加快动作,继续拼信。
“阴阳配母。”
“虚者充盈,老者长生。”
除却这两句外,剩下的都是寒暄之语,并无实际意义,视线一路往下浏览,忽地一顿。
指尖捏住信笺右下角,慢慢掐进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印戳上,简笔的蔓藤生花图,藤卷如环,花瓣垂须——忍冬。
常年开在藏经阁的典籍札帙里,抑或演武场的擂台围栏上,甚至刻在飞舟的青铜灯座中。
即便是那枚印章,她也见过许多次。
在卧床修养的那段时间,芳芪虽是闲职,但作为一堂之主,偶尔有事要离开。华重楼担心无人照料,遂来替班,进门时寒暄几句,便坐在案前,斟一杯茶,能坐满一个时辰不起身。
那时,刻着忍冬的印章就落在这些纸上。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在石室里徒劳回荡。
终于听出是雷声,阿也自嘲一笑,将拼好的碎纸揉成一团。
“哗啦啦——”
柴拾到一半,忽然下起暴雨。云欢赶紧跑回山洞中,从衣下取出干柴,根根垒起来。
“奇怪,最近除了白天,就是下雨,一天倒来上好几场,怎么不下雪下冰雹呢?”云欢埋怨道,见凌栾面色发白,连忙递去一瓶丹药,又瞧了眼打坐调息的华谏,气色好过许多,问,“他怎么样了?”
“封印解得差不多了,再给些时间让他适应。”凌栾像吃糖那样吞药,指向柴堆底部,“底下堵得太严实了,会烧不起来的。”
“这样啊。”云欢挠了挠头,依言拆了重摆,再虚心请教,很快搭出框架,也不急着点火,而是往洞外张望,“小烨怎么还不回来?”
“大概是找地方避雨去了。”华谏适时睁眼,转向云欢,挑起眉头,“不必担心。”
听凌栾说起青蚺一事时,云欢借口出去寻柴,他一下便猜到,与其说是云欢借助赤练和秘术灭蚺,倒不如说是被那人出手相救。
这样看着她做什么?云欢不自在地别开脸,点燃引火的干草,塞进柴堆底下的空隙,忽听见背后的细碎脚步,欣喜地转身,“小——谁?!”
火苗登风窜高,照亮了来人。
身披黑衣,长发及腰。
女子缓缓抬头,正是华谏在岸边见过的那张脸。那时她眉黛浓郁如墨,颊边两团晕开的霞云,口脂艳红,十分动人。
眼下浓妆被雨洗净,露出原本的五官,眼下发青,嘴唇乌紫,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容。
“甘棠师姐?”凌栾喃喃道。
女子直直地站在洞口,既不入内,也不后退。雨水无情地击打她的后背,又沿着发梢和衣摆蜿蜒流进洞中——
好像一堵遮风挡雨的高墙。云欢想着,指腹在颈间打转,又默默收回。
“你……确定她是师姐?”华谏压低声音,“凌栾,你冷静一点,再好好看看。”
“的确是甘棠师姐……”凌栾紧紧盯着女子的脸,眼神忽地一黯,“不,我不能确定……”
不顾华谏阻拦,她走上前,轻声道,“甘棠师姐?我是凌栾,你……还记得我吗?”
女子的脸色被电光照得青白,而咯咯笑声与雷声交相呼应,说不出的阴森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