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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2页）

江愿椿当然不会好心到陈聚德面前戳破，也不会跟豆腐女说这么多，无论真情几分，总归是危险的，能将一个人毁掉。

江愿椿轻轻敲响房门，里面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稍等一下。”她耳力极佳，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显然里面的人正在换衣服。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已是午时，稍晚些便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豆腐女心中并无陈聚德，自然不会因他而伤心难过，短期内独自一人在这小院中，倒也清闲自在。

然而，豆腐女起得太晚了。豆腐工艺繁杂，想要做好一锅豆腐，必须下足功夫，早早起床将豆子磨成浆，再一步步制成豆腐。这样的生活，她应该已经过了许多年，早已习惯才对。可如今，她却在这个时辰才起身，显然与往日的生活节奏大不相同。

“您是？”豆腐女打开房门时，只见到一位和蔼可亲的年迈老人，不由疑惑地问道。她在陈府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江愿椿双手背在身后，慈爱的目光落在豆腐女身上，语气温和：“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豆腐女只将门打开一条缝，大半个身子藏在门后，露出一双充满戒备的眼睛，点了点头：“还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给陈少爷看病的大夫。”江愿椿指了指远处正在聊天的两人，“是这位带我来的，另一个是我徒孙。”她特意提起两人，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请来的医生，好让豆腐女放松警惕。

豆腐女这才将江愿椿一人请进房间。江愿椿打量四周，发现屋子里的摆件不多，显得空落落的，但也正因如此，边边角角一览无余，干净得有些过分。

她注意到，豆腐女似乎不喜阳光，准确来说，是讨厌任何光亮。屏风被摆放在窗户前，隔绝了投射进来的阳光，只有几缕光线透过缝隙落在地板上，显得格外微弱。

豆腐女挡住了江愿椿的目光，语气平淡：“您来这儿，想必也是为了询问陈聚德昏迷前的情况吧。”茶水倒入杯中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夫人误会了，”江愿椿微微一笑，“老夫是受小友所托，来问问您在陈府生活得如何。她说，您可以随时反悔。”

水流声瞬间止住，没等壶嘴上的水滴落下，又继续响起。豆腐女若无其事地说道：“您唤我戚望柏即可。老先生，能麻烦您问一句，是江小姐托您来的吗？”

“为何这么问？怎么就断定是她了？”江愿椿真心发问。

戚望柏苦涩一笑：“现在还记着我的，估计只有江小姐一人了。不过，是我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劳烦老先生替我给江小姐带句话，说我在这一切都好。”

“如果戚姑娘不详细说明缘由，老夫怕是不能替您传话了。”

戚望柏目光闪烁，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只是疲倦地闭上了眼，低声道：“那日江小姐对我帮助良多，莫大恩情我莫齿难忘，只是我无福消受。那日宴会我也看出来江小姐定当家世显赫，但是陈聚德是小人，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老先生替我回绝。”

江愿椿眉头一皱，正待深思，却听戚望柏继续说道：“那天陈聚德很高兴，喝了很多酒，是被他的贴身小厮扶进屋子里的。他进来后，强撑着与我喝交杯酒，等到我们准备上床时，他便昏倒了。”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江愿椿却从她微微颤抖的指尖，看出了她内心的波动。

江愿椿沉吟片刻，问道：“他昏倒前，可有什么异常？”

戚望柏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醉得厉害，脚步虚浮，说话也有些含糊。我以为他只是喝多了，没想到会突然昏倒。”

江愿椿点了点头，心中已有几分计较。她看了看戚望柏：“多谢戚姑娘告知。老夫会尽力诊治，若有需要，再来请教。”

戚望柏微微颔首，语气平静：“老先生慢走，接下来麻烦您了。”她的话意味深长，不知是指替陈聚德治病，还是替她给江愿椿传话。

“不麻烦，顺手的事情。”江愿椿淡然回应，事实也的确如此。对她而言，无论是诊治陈聚德，还是替戚望柏传话，都不过是举手之劳。

实际上，不管哪一件对她来说都称不上麻烦，而且她本就不为戚望柏而来，这话自然也不需要从戚望柏口中说出。

“不碍事。”

她转身离去，步履从容，心中却已对陈聚德的病情有了更深的怀疑。戚望柏的态度让她隐隐觉得，这场病背后或许另有隐情。

屋内，戚望柏站在昏暗的光线中，目送江愿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的对话不过是寻常寒暄，但眼底却隐隐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