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眼微眯,不耐烦地轻啧一声,被打扰的不爽与烦躁在眼底一闪而过,但很快被她掩饰得无影无踪。
江愿椿对谢迭舟点点头,唤了声蜜果。
小婢女听到小姐的声音,立刻乖乖回到她身后站定,只是嘴巴撅得老高,眼眶红红的,满脸委屈。
被稍加安抚的纨绔子弟见杨怀渡没有回来的打算,竟直接起身朝江愿椿走来。谢迭舟见有戏可看,也不打牌了,跟着凑了过来。
江愿椿见状,只好惋惜地说道:“杨公子既然有事,不耽……”
“不耽误!”她话未说完,杨怀渡已经急切地打断。
江愿椿起身的动作一顿,杨怀渡双眼亮晶晶地抬头望着她,两人位置互换,气氛陡然一变。此刻的杨怀渡,仿佛将自己的一颗心掏了出来,捧在手心里,虔诚地等待她的检验。
一股莫名的满足感悄然席卷江愿椿的全身。
四目相对的一瞬,江愿椿清楚地看见他清澈透亮的眼中迸发出的惊喜。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因他的一张脸、一个表情而短暂失神。
她轻咳一声,正想委婉地提出离开,蜜果却抢先开口,随便找了个理由道:“你耽不耽搁关我们小姐什么事?汐穗郡主正找您呢,小姐,咱不理他。”说着,便拽着江愿椿的袖子,硬生生将她拖走。
江愿椿无奈,只得顺着蜜果的力道跟着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杨怀渡投以歉意的微笑。杨怀渡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角,却在即将碰触的瞬间硬生生停住,手僵在半空中。他吞下挽留的话语,默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杨怀渡看出江愿椿想要离开的心思,并未阻拦,只是傻愣愣地从胸口衣衫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玻璃小罐,固执地在心中默念那句未能说出口的话:“江姑娘送给你,希望你能够喜欢。”
纨绔子弟可不管杨怀渡心中想什么,见他没有跟上来,反而愣在原地,便是压低声音一通乱骂。
谢迭舟摇摇头,对这几人的奇怪行径评价道:“有病。”说完,抛下原地两人,回到亭中继续打牌。
江愿椿并不知道走后发生的这些事。她停下脚步,等了半天却不见蜜果跟上来,回头一瞧,只见小婢女满脸委屈,眼眶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好了,我给果儿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别不开心了,好不好?”江愿椿主动上前,拉住蜜果的手,连哄带拽地将她带到马车旁,示意她拉开帷幔。
马车中坐着一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他相貌极为普通,普通到扔在人群中便会立刻被忽视。他是江愿椿大哥江启榜的门客。
虽然外表老实憨厚,却是专门替江启榜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刽子手。奇怪的是,尽管他手上沾了不少血,身上却没有丝毫血腥味,反而因为过于普通,让人下意识放下戒心。
“好久不见,蜜果。有没有任性不听小姐的话?”周期笑着问道。
蜜果惊得后退一大步,却被江愿椿挡住去路,只得低头心虚地回道:“听、听了吧?周叔不是应该和大少爷在西域吗?怎么回来了?”
周期没有回答蜜果,而是越过她,朝江愿椿意有所指地说道:“小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比起老爷,我更想帮小姐分担事务。更何况,小姐比老爷大方多了,所以我瞒着老爷回来,替小姐解决点麻烦。”
“还行,中间蹦出来个放荡的绊脚石。除了碍眼外,倒也不碍事。”江愿椿摆了摆手,随后一撑一翻,轻盈地跃上马车,懒洋洋地躺下,“接下来辛苦周叔,不仅要帮我传消息出去,还得注意杨怀渡的动向。”
她转头看向蜜果,调侃道:“怎么,果儿还不上车?想跑回家吗?身上本来没多少肉,再因为跑步轻了些,到时候可就成了白骨精披人皮了。”她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摇着扇子,衣领微微敞开,裙摆凌乱,却毫不在意,闭眼享受着凉风。
少女慵懒不羁的模样,与先前宴会上那个矜贵淡漠的大家闺秀判若两人。蜜果知道,这样张扬肆意的江愿椿,才是真正的她。
想来也是,自家小姐从小跟着师傅云游四方,待在陵安城的日子屈指可数,又怎会被条条框框所束缚?更不会因为一个过路的陌生人停下脚步。
蜜果想通后,心情舒畅了许多,不由好奇地问道:“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愿椿笑了笑,懒洋洋地摇着扇子,道:“别急,过两天请你看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