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找阿行,可是有事?”他眼中盈满笑意,像沐在春风里,和那张幽怨的猫脸形成鲜明地对比。
沈泠看了看他,又看看猫,他明明在笑着,猫也乖乖待在他那,但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不过今日叫他来主要是为了叶舟衡的事,瞧他一直抱着这猫,像是很喜欢的样子,那便让他养着吧。
说话间膳房已将今日的晚膳送来,这月新出的莲子,膳房今日做了山药莲子薏仁粥,沈泠已喝了两日,愈觉味道清新。
“阿行尝尝,白莲子最是去燥,天气渐热,喝起来很是爽口。”
沈泠刚拿起汤匙,他便将碗凑了过去,眉眼含笑。
她又接着道:“今日我去叶府,正巧碰见叶大公子,叶大人听闻你才学了得,便说若得空就让他来向你请教。”
他拿着调羹的手指微微屈了屈,并未抬眼,看不清神色,只听到一惯温和地嗓音道:“是,殿下。”
并未再问什么便应下,低头喝着碗里的羹。
正值六月,庭中浓绿新蝉,蝉鸣和着熏风一道入内,扫去人一日疲乏。
用完膳天色渐暗,日头没了白日的棱角,温婉柔和。沈泠瞧了眼外面,暮云合璧,霞光满天,正想辞了温行出去走走,还未起身,他便叫住了她。
“殿下。”
他抿了抿唇,看向她的目光迟疑,声音比方才更轻了些,“殿下,其实那日烧尾宴上,阿行不过是侥幸得了些赞赏,若指教叶公子恐力不从心。”
沈泠顿住,他这话不对,别人或许是侥幸,可他两世皆是如此,何来侥幸一说?
她看着他,一时拿不准他为何这样说,若说他于科考一事上还有不通之处,那便是他先前所说的政见吧,毕竟他总来讨教,只是平日里来问她的政见也不是什么难题,问的次数多了,甚至还有重复的内容,或许是他并非东昭人的缘故?
若是如此,那也好办,“无妨,届时你若有不通之处,叫他来问我便是。”
“不可。”
她话音将落,便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急切,她甚少听到他如此急言。
见她看他,他似是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缓了缓,再开口委屈中却还是夹杂了些急切,“阿行是说,殿下事忙,怎好叫他来搅,若殿下意已决,阿行教他便是了。”
她听明白了,他并不是真的担心自己力不从心,只是不想教他罢了,似乎还很怕她亲自来教叶舟衡。
是怕叶舟衡抢了他的风头?或是怕日后他抢了他第一臣的位子?
果然是温行,先前白洪山一事先是向她讨赏,如今还未入仕,便又防备起了同僚。
他有野心于她如今的境况自然是好,但也不能太过了,他的野心应该对准那些人,而非与她一党的叶家。
叶舟衡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但温行的心态却不能不压一压,她愿意许他座下第一臣,但决不允许她座下只他一人,她是想借他的手,但也不会将她所有的筹谋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今日是叶舟衡,他日呢?思及此,她声音也冷了几分。
“温行,皇朝尚需百官,我府中也并非只你一人,你若不愿,我再请他人便是。”
说完也不再看她,转身便要走。
“殿下!”
身后有人扯住了她,力道很轻,她却迈不开步,转身便瞧见他有些慌乱地眼神,视线往下,是他扯住她衣袖的手。
她的视线不过在他手上稍顿了片刻,他就慌忙松开,声音有些发颤,“阿行错了,殿下不要抛开我,不要去找别人,阿行真的会好好教他的。”
沈泠抬眼看他,先前的慌乱还来不及掩去,又顺着他发红地眼尾溢出。
他松开她的衣袖后,两只手垂在身侧,不知是怕她拒绝还是怕她直接走掉,那双眼睛紧紧注视着她,他眼中的乞求之意太明显,显得他有几分脆弱。
到底是不过十七岁的少年人罢了,一时急功也是有的,毕竟也是她亲手培养了许多年的人,看他这样到底是不忍心。
“嗯,不早了,今日你先回去吧。”
话毕,他却还是站着不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挣扎着不想走,却又怕继续站着惹她生气。
眼见着他眸中的湿意越来越重,她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愿意教自然是最好的,这府中如何有人能比的上你?”
这府中论才学,他当之无愧,她也是想安慰他一下,谁知她不说倒好,一说他眼中的湿意反而夺眶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