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孤儿形象跃然进入她的想象当中——
从小失去父母,流离在孤儿院里面,好不容易被养父养母收留,但随着外貌气质越发出落,年老的养父母竟然嫉妒起少年的年轻与美貌,便想尽法子折磨对方,甚至还想方设法抽取少年身上的血液,以此妄图恢复自己的年轻…
白石芽衣曾经读过一些报道,外国有些富人会定期去为自己输血,他们认为给自己输入新鲜的血液能够有效防止自己的衰老,更有甚者会移植年轻人的一些器官…
在这样扭曲的家庭关系中成长的少年,性格未免也会有点缺陷,所以他才会在学校,在其他人面前总是一副时而冷清不可靠近,时而又颐气指使、尖酸刻薄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他需要别人爱慕的目光和追随来证明自己的特别,但同时他恐惧着其他人的靠近,就如同恐惧他的养父养母一样,因为那些表面上充满爱慕的话语,最后在他眼里都会变成裹着蜜糖毒药的尖刀,狠狠地刺向他。
白石芽衣讨厌川上富江。
但她得承认,听到这些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感到一点心软和同情。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当然,这样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一会,很快就被少年的迟迟未归给粉碎了。
白石芽衣看了看手表,距离富江离开已经过去半小时了,这是掉进厕所里面被冲走了吗?
正当她不耐烦准备去洗手间寻人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富江这次施施然地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白石芽衣楞了一下,不过也似乎理解了少年去卫生间半小时的原因,毕竟面前的富江又重头到尾换了一身休闲的装束,不仅如此,他还戴了一顶鸭舌帽,鼻梁上方的区域被隐藏在帽檐的阴影里,让白石芽衣不是很能看出他的喜怒。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少年的发尾,但被帽子压住看不出来太多。
他手里还提着刚才那家服装店的袋子,应该不仅换了身衣服,还折返回去店里把买下的衣服拿走了。
难怪会花这么多时间……
但是少年并未打算跟她去警察局,他说太晚了,他需要回家。
白石芽衣不明白这短短的半小时发生了什么,但面前的少年表情有些冷硬,冷硬到让她有种刚才那些楚楚可怜的家伙并非面前的川上富江。
“可是你的家……”她有些急切地开口。
但没说完就被少年的轻笑声打断。
他最讨厌就是其他赝品那种装疯卖傻,楚楚可怜博取同情的戏码,他也从来不屑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在暗中看见少年和女孩的拉扯时,他既不屑,又愤怒,尤其是那个赝品竟然恬不知耻开口要住进女孩家里时,一瞬间他都想冲出来掐死对方。
但他的女孩拒绝了。
然而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是,对方那干脆利落的拒绝并没有想象中让他感到开心,反而内心顿觉苦闷。
她是不是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他?
又或者,其实她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他?
可此刻他的视线不经意地一撇,就对上女孩那双略带担心的眼睛,湖绿色的眼睛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又像是黑暗中的一盏幽亮的灯,直直地照进他的眼底。
躁动的血液和心跳终于平静下来。
他垂眸敛去那些阴暗晦涩,语气平淡,“芽衣,我真的无家可归的话,你会让我去你家吗?”
白石芽衣一阵错愕,然后垂眸不去看他,沉默。
少年的潜台词是,如果不能带他回去自己的家,就不能破坏他现有的家。
在她低头的时候,少年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着女孩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曾放过,他享受女孩这种因为他而纠结,犹豫甚至心疼的表情。
也许适当地示弱,装可怜,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心满意足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