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休低头,从袖筒里摸出两颗荔枝递给裴景,“喏,最后两个,念念早上塞给我的,说饿了渴了都能拿来应急。”
裴景,“……”
裴景满嘴燎泡,实在吃不下去,但前方宴席还没到,她只得低头伸手,不情不愿从褚休手里拿过一颗,剥了塞嘴里。
荔枝清甜,但放在褚休袖筒里跟着打马游街被太阳晒了半天,这会儿温热,吃完半点不解渴不说,还觉得满嘴甜腻越吃越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景抬手,虚摸着嘴角,皱眉说,“吃完感觉这里都火气冲天更肿了。”
褚休侧眸扫了一眼裴景嘴边,心虚的假装没听见,仰头看天看地左右看。
裴景睨她,心头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宴会虽没开始,但宴上茶水糕点都有。
礼部显然也清楚游街先乐后苦,早早准备了温热茶水供应,进士们进来后没一个坐下的,全都站着牛饮。
皇上跟百官还没来,这会儿是进士们最自由闲散的时候,对皇家园林感兴趣的,可以喊上天使引路,四处走走看看。
喜欢吟诗作赋的,更是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凑首打油诗。
裴景坐在椅子上,屁股动来动去,手忍不住想摸嘴角又生生忍住了。
褚休看不下去,抬手让人送块铜镜过来,双手拿着两腿岔开,站在*裴景面前给她当个“人”形镜架,“别摸了,你看看,也没怎么肿。”
裴景倾身凑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是好看,但如果嘴角没起泡会更好看。
她颓然耸肩塌腰低头,恨不得扯着衣摆将脸遮住,“早知道不吃那么多了。”
褚休双手抱着铜镜,站直了看她,“这可怨不得旁人,是你自己非要吃,我跟念念劝你你还不听,说荔枝吃多了能有什么坏处,正好补补火气。”
现在好了吧,火气补过头了,全补到嘴上去了。
倒也不难看,毕竟裴景的底子在那儿,就是美玉略微有瑕。
裴景指着自己嘴角,又张嘴指着嘴巴里面,“都烂了。”
就是猛灌凉茶也不能短短半个时辰就消肿。
褚休笑起来,“不碍事,待会儿天色一暗,长公主说不定看不出来。”
裴景嘴上不说,心里也这么想的。
申时中,太阳光芒微弱,百官陆续过来。
他们一到,原本轻松的学子气氛散去不少,官场应酬跟奉承多了起来。
魏国公跟忠义侯都来了,裴景远远瞧见,轻扯褚休衣袖示意她朝那边望过去。
两人还是头回见到自家名义上的邻居忠义侯,人家是侯爷她俩是考生,身份摆在那里,就算住同一条巷子也见不到面。
偶尔几回碰上忠义侯的轿子,两人都是远远退后让轿子先过。
褚休抬眼看,目光落在忠义侯脸上。
侯爷穿着紫红色的官服,站在深紫袍的魏国公身边,说是战场杀敌的侯爷,更像个白面的儒生,笑起来也有些文气。
正巧一内侍从他身边经过,手里端着的托盘太重,脚步不稳身形微晃,眼见着连人带托盘都要摔在他旁边的地上。
忠义侯伸手,单手稳稳托住那沉甸甸的盘子,另只手轻松的就将快要摔倒的内侍扯着站稳。
他扶人扶的轻描淡写,拎鸡崽似的轻松,见内侍感激叩谢,也只是笑着稍微挥挥手。
裴景目睹全程,心头一紧,不敢再轻视,甚至觉得这会儿侯爷的笑跟先前的笑都截然不同。
人还是那个人,气质陡然不同了,也没方才觉得儒雅好亲近。
褚休收回目光,垂眸轻声问裴景,“念念白不白?”
裴景疑惑的看她,险些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想念念了?”
褚休是有点想于念了,所以恍惚间竟觉得念念的眉眼跟忠义侯有些两分像。
除了这个外——
“侯爷上阵打仗的人都一身白皮,明显是天生的,”褚休笑,“我媳妇也是,不管怎么晒,都是身嫩白雪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