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也聊过这个话题。
元鹏跟他弟弟坐在大坝上,笑嘻嘻地说:“跟我爸一样,买个漂亮媳妇儿回来生儿子。”
他们的思想很浅薄,世界很简单,长大就结婚,结婚就要生儿子。
那媳妇从哪里来?
花钱买。
这里的女人、婶婶、大娘,乃至他们的妈妈都是被买来的。
只有元颂今沉默不语。
他见过那些被买来的女人,一开始会极力挣扎,然后被打到遍体鳞伤。等装乖取得信任后,再跑,然后还是被抓回来,要么打残,要么打死。
她们没有一个人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本来她们也不属于这里。
元颂今说:“我想,见见你说的那种世界。”
想看十二个轮子的大货车,能坐一百多个人的飞机,和会说话的电视机。
女人欣慰地说:“会的,你以后一定能见到的。”
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关系,这促使两人默契地交换着信息。
元颂今跟她分享了村里其他几个女人偷跑的事。
“三婶被打断了一条腿。”
“四大爷家的儿媳妇跑太快摔下山,人没了。”
听到后面,女人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我们都在跑,可没有一个能出去的。”
说这话的时候,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
元颂今看不清楚,只知道她听了这些,心情变得更差了。
也许他不该说这些。
元颂今抿了抿唇。
他开始在村子里晃悠,走以前没见过的偏僻小道,在各个山头一坐就是好半天。
他是村里的男娃娃,自然没人会注意他的异常。
路过的邮差大叔还跟他打招呼。
元颂今沉默着点头,然后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他知道这个邮差大叔会装作好心帮那些婶婶寄信,但是暗地里却将她们的信件全都送到男村民家里。
等女人们被打得跟狗一样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他就会推着自行车假装路过劝架,然后走到没人的地方哈哈大笑,跟村口抽烟的老头说她们活该。
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好人,大家都为了所谓的脸面不停地剥削女人,买进来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出生的婴儿越来越多,但基本都是男孩儿。
经过一座石板桥的时候,元颂今想下去洗把脸。
这里他很少来,还是第一次下到桥下。
他跳下不高的土埂,踩着松软的泥土一点点靠近溪流。
忽的,他余光被某个东西所吸引,同时,他闻见了一股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
就跟二大爷家那只死掉的老黄狗一样的臭味。
他皱了皱眉头,朝着手边的东西看去。
只一眼,就让他毛骨悚然。
死婴,准确来说,是女婴。
一具围满了苍蝇的女婴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河边,甚至连块包裹的布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