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瞬间,一个荒唐的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过,竟让她下意识踮起脚,朝四周望了望。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正与自己擦肩而过。她眸光微敛,立马否决了心中的想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那人。估摸着日子,他怕是已回了京都,继续安安稳稳地做他那大魏皇帝罢。她怎么又想到了他。姜泠摆摆头,将那一道身形自脑海中驱散,欢喜地攥着手中的玉簪,朝青衣巷口走去。越往青衣巷走,周遭人群便愈发稀落。轻幽幽的风穿过巷道,扑在姜泠身上。转眼间便到了秋冬之交,巷风也变得愈发冷冽。她缩了缩身子,将衣裳拢紧了些。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泠总觉得,方才这一路上,似乎有人一直跟着自己。不知对方是谁。她加快步子,那人也加快步子;她步子慢下来,对方也将步履放缓。何人?她的一颗心怦怦,跳得飞快。是谁在跟着她?姜泠握紧了玉簪,看着眼前幽深的巷道,一咬牙,猛地冲了出去。身后似乎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她大口喘息着,丝毫不敢回头。她不知那些人是谁,是惦记了她方才买下的玉簪,或是她生意上的劲敌,再或者是步瞻派来捉她回京的人?姜泠不敢再多想,只顾着往前跑着,冲破着黑熏熏的暗巷。忽然一声闷响,身后的步子愈乱了,那些人似乎被什么挡住了脚步,巷口传来一阵喧嚣之声。她不敢回头看,攥着玉簪拼命朝外跑,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来到庭院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巷道,寂寥无人。仿若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她双腿发软,哐当一声推开大门,又将庭院死死反锁上。回到屋内,姜泠缓了许久。方才跑得太急,她额上尽是冷汗,细细密密的一层,将自己的鬓角边的发黏湿。是谁在追她?听那步子,来势汹汹,似乎是一群凶猛的男人。桌案上,摆着她还未完成的一幅画。十七娘不知所踪,许是去四宝坊找季老师了。她紧张地攥着簪子,好半晌,才颤抖着双手,将其放入一侧的锦匣内。桌案上那一幅,是还差几笔的寒梅图。她右手发着抖,提笔蘸了墨,欲再添之几笔。萧瑟的冷风拂入窗牖,将八角薰笼内的暗香吹熄了些。她打了个哈欠,从未想到这困意竟来得如此之快。不知不觉,姜泠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摔在桌案上,她的身形也软绵绵地,顺着桌子瘫下去。须臾,房门被人吱呀一声,从外推开。步瞻雪白的衣上沾了些血迹。血迹是新鲜的,血珠子尚未凝固,顺着衣摆洇开,染就了一朵艳丽的花。他随意用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迹,走进屋看见案上趴着的女郎时,男人原本冷厉的瞳眸,终于浮上一丝不易察觉地轻柔之色。她像是累坏了,睡得很熟。步瞻垂下眼,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用干净的那只手,从一侧取来一件褙子。他蹑手蹑脚,捏着褙子一端,将其轻轻覆在女子身形之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姜泠忽然颤了颤身,竟轻唤了声:莫过来步瞻左手一顿。低下头,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说梦话。他眸中情绪动了动,手指轻抚着女郎的后背,将褙子压严实。轻柔的目光,忍不住顺着她的眼睫,往下缓缓滑动。最终,落在她粉嫩的双唇上。他已有许久,未尝过那双唇的滋味。整整三年,叫他魂牵梦萦,求之不得。回宫她的身上很香。步瞻轻俯下身时,恰有一道轻风从窗牖间穿过,将女郎身上的气息带至他的鼻息之下。男人眸色微动,浓密的眉睫亦是轻轻颤了颤。他低下头,目光凝在那双娇艳欲滴的唇瓣上。似乎梦到了什么,姜泠檀口微张着,轻轻发出一道嘤咛。莫莫过来她梦到什么了?是梦到他了么?步瞻再将身子弯下。女郎鬓角微湿,精致小巧的耳垂下,是白皙赛雪的颈。那细颈纤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清澈干净的气息拂面,徐徐冲缓了他头脑间的阵痛。男人喉结动了动,想亲吻她。适才只看见她这双粉嫩的唇时,步瞻喉舌间便滚起一阵热烫。欲望再度如热浪般袭来,登即将他的浑身裹挟住。这种感觉已有整整三年未曾出现过,却比三年之前来得更为凶猛与热烈。让他如着了魇一般地低下头,想要含住那双朝思暮想的唇。就在唇瓣相接的前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步瞻身形忽然顿住。他垂下眼睫,再度凝望向身前熟睡的女子。就在姜泠刚进屋的时候,透过窗户,他悄悄往里面放了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