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枫道,“如果我们和福王的人商量,愿意留下来给福王当佃户可不可以,福王要了地做庄子,也得有人打理啊?”
里正沉默了一会儿,“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成了王府的佃户……咱们可就不是良民了。”
如今的社会,士农工商可不是职业的划分,而是社会地位和身份的代表,王府的佃户也就是农奴,农奴可没有出头之日。
不过火烧眉毛了,也只能且顾眼下,为了不离开祖辈的土地和家园,里正愿意接受这一点。
苏晚枫这才反应过来,她可不愿当奴隶,“这只是我们的想头,王府还不一定要呢,还有个法子,那就是我们多争取一些利益。”
里正道,“怎么做?王府会答应吗?”
苏晚枫道,“我是这么想的,福王也算初来乍到,他即便想要咱们这地方做庄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做出强占民田的事。面子上一定会安置我们,只他是王爷,吩咐一声就是了,底下管事们才是难缠的小鬼,也可能福王是给足了补偿,他的管事们贪墨了一大半,那到咱们手里也就没有了。”
众人纷纷点头,是这个理。
苏晚枫继续,“那我们就得找到这个要紧的管事老爷,和他谈才有用。”
有人迟疑道,“这能谈啥,他不可能愿意多给咱们田地银子吧?”
苏晚枫道,“这就要看怎么谈了,但首先我们得商量好了,咱们最低能接受什么样的要求,有了这个打底,才好去谈。”
里正迟疑了也行啊,“念恩啊,那你说,这谁去谈呢?”
哪怕是里正,其实也一点不想和衙门官差还有那些什么王爷贵人家的管事接触,在这些人面前,里正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因为亲戚给王府送柴炭听到了,赶紧回来告诉他,这才知道的。
苏晚枫镇定道,“大爷爷若是同意,那念恩就当这个代表!”
里正松了口气,“好好好,就依你说的!”
那就得先确定谈判的心理价位,到时候苏晚枫得依照这个价位去谈。
在这之前,她的私塾开不了了,她得去城里转悠,找到那个决定郭家村命运的人。
其实苏晚枫现在就是不在郭家村她也能活下去,毕竟她写那个话本子能赚不少,她一个人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是够了的。
但这里不是现代,一个人如果没有家族,没有同姓同乡帮扶,他将举步维艰,如果是女子,那更是不堪。
苏晚枫就是有能力搬去城里生活,她也是孤家寡人,谁都能上门欺负她,有族人,旁人也得忌惮一二。
乡下识字的少,秀才也受人尊敬,到了县城,那些地痞流氓可是不会把酸穷秀才放在眼里的,若是到了京城,举人也不稀奇,三榜进士都是如夫人。
苏晚枫也找不到其他乡下村落落脚,现在的乡下基本都是同姓同乡聚居,一个村供奉相同的祖先,他们十分排外,不和这个村子里的人一个姓,你家受了欺负也得忍着。
而且人得有个乡性,苏晚枫跟着养父在郭家村住了这些年,乡民也照顾过他们父子,现在大家遇到困难,苏晚枫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里正安排了人跟随苏晚枫,活动经费报销。
这是事关郭家村命运的大事,村民们没人敢不集资,也不敢背后说小话,(最起码在有希望之前不敢说什么)都把希望放在苏晚枫身上。
郭家村靠近县城,离福王王府建造地的州府还有些距离,苏晚枫路上走了两天才到州府。
这里的城池自然比小县城来的大,跟着来的郭家村村民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可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先找车马店定了房间安顿好,苏晚枫要了两间房,都是下等房,她一个人一间,跟来的三个人一间,就这,三个村民都稀罕的不行。
至于苏晚枫一个人住一间房没人有意见,秀才公当然是不一样的。
下等房房间狭小,没有热水和饭食供应,房间里气味也不好,这些都能忍耐,反正不忍耐也没办法,苏晚枫虽然拿着经费,可这经费也才五两银子,还是全村人凑的。
若是在乡下,五两银子一家五口能过大半年,乡下人很少花钱买东买西,除了必要的盐巴布料等物,一般都是地里产出什么吃什么,哪里用得到银子。
但在城里,吃喝花用都要银子,这些钱其实很捉襟见肘。
几个人也不敢吃好的,就是街边的饼子,一个也要数十文,一个村民就咋舌,“这么贵啊,这些钱买上一点子白面,活些粗面,我家能做一锅了!”
卖饼的摊贩倒也没说难听话,就笑道,“我家的饼子里有猪油,还撒了芝麻,可香了,分量也十足啊!”
村人们吃的很小心,都用手托着,掉下来的碎屑和芝麻也都一点不少地舔干净。
他们来是来了,想要接触王府里的管事们可不容易,那些人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的主,大管事出门还有护卫,等闲都近不了身。
苏晚枫分析过,拆迁郭家村这种小事不可能是大管家出面的,肯定有一个个小管事做这种事。
她只要找到这个小管事就行,哪怕是王府里的下人,也不会每一个人出行都有护卫随行。
问题是哪个小管事管的管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