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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利益(第1页)

“感谢简博士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我会好好考虑您的话。”电梯门叮咚打开,朱砂礼貌地与简行康握手告别。“你客气了,能给你当顾问是我的荣幸,那个,如果你还有需要我的话,随时打电话,想来我实验室也随时都可以,随时、随时啊。”简行康的右手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摸摸鼻头又蹭蹭裤线,浑身局促紧张。“好,保持联系。”他依依不舍地迈进电梯,望着朱砂欲言又止。朱砂提醒他:“电梯下行。”“哦对对对,”简行康按下键,认真说,“那么,朱小姐再见。”朱砂柔声道:“再见。”电梯门缓缓关闭,简行康还在低声呢喃:“再见……”红色下行尖头亮起,门框上数字逐渐起少,朱砂嘴角的笑肌也一寸寸落下绷紧,从温柔笑脸变得冷漠严肃只用了一秒。她冷冷望着电梯旁的垃圾桶,握成拳头的左手倏然张开,简行康的名片轻轻飘进去,与一堆杂物垃圾静静躺在一起。“朱小姐,”菜翔从走廊尽头匆匆走来,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停到朱砂身侧,低声说道,“我中午在餐厅碰见我那个同学了,听说您把他放在唐肃手下了?”唐肃是朱砂高价挖来的交易员,曾一度有过他会成为朱砂徒弟的传闻,但后来朱砂刻意缩小他的账户面盘,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被故意打压了。没有资金和信息,他的业绩一落千丈,不到一年从万人称赞的“下一个男朱砂”变成了坐冷板凳弃妇。金融街向来不缺神话,造神如造星,红不难,能红多久才看本事。没有拿得出手的业绩,没有主流媒体刊载他的市场预测,唐肃的最终下一场只有一个,两年合约到期离开深蓝,下一家公司给他的年薪不足现在的十分之一。“他是陆卿禾一手提拔上来的,却给我们吹了哨,人可以无情无耻,但不能忘恩负义,养一只狗尚且知道要对主人摇摇尾巴,”朱砂冷漠的神情毫无波动,“这种人留在身边,下一次他会拿我们去为别人吹哨。”朱砂直勾勾盯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菜翔看出来她情绪不太对,没敢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目送她往办公室走。办公室门口,朱砂啪地点了根烟。白清明在秘书桌后蹭一下站了起来:“朱小姐!”朱砂置若罔闻,转身进门,只听白清明声音忐忑地说道:“boss吩咐,您也不能在办公室里抽烟了……”朱砂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白清明哭丧着脸,指指头顶。天花板上顾偕特意为朱砂拆掉的烟雾探测器亮起了绝情的红灯。“您最近抽烟抽得太凶了,为了您的健康考虑……”朱砂抬头看着天花板,白清明瞪着眼睛,仔细盯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准备根据《白秘书守则》见招拆招,◎198020147=0◎遇鬼哄鬼,可朱砂就这么认真看了半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片刻后,她才低下头,从眼角至唇角慢慢浮出微笑,把烟抵在办公室的玻璃门上,慢慢地碾灭了烟,那只是很平常的一个动作,白清明望着被她碾碎的烟蒂,只觉得后背一片发寒。·砰——朱砂一脚踹开沉重的大铁门。门一开,一股雨后潮湿的腥咸气息迎面而来。淅淅沥沥下了一中午的小雨已经停了,楼顶天台的水泥地面积着一摊摊水洼。朱砂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往栏杆前走,地上水洼倒映出她的身影和大面片正在放晴的天空。摩天大楼的楼顶相当于私人停机坪,视野开阔,大半个城市中心的建筑群一览无余,更远处,海港与灯塔正闪着微弱的红光。朱砂掏出烟,天台的风大,她只能侧身背风点烟。辛辣清凉滤过肺叶再从鼻腔涌出,让濒临到断裂的脑神经暂时麻木。身为一个管理者,要扮演好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但朱砂知道,她已经在失控边缘了。与顾偕冷战、再次接到法院传票、垃圾债券处理得不尽人意,每一桩烦心事都是一颗气球,她的心是固定大小的木箱,箱子里的气球越塞越多,即将相互挤爆。然而最让她生气的是,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她被尹铎动摇了。柏素素买买包包,逛逛画展,刷刷金卡,开开宴会的时候,她在做什么?通宵达旦研究全球市场,在信息海洋寻找蛛丝马迹,抓住一点灵光求证分析,再将无数碎片拼合。——根据全国沃尔玛超市的停车位分析当月公司收益,从泰国公交车的营运路线预测未来三个月全球糖价的升降,通过非洲东部工厂的亮灯时间推测出下一季度几家航运公司的变动……她爱这份工作,愿意为此鞠躬尽瘁,她好她妈爱这份工作。如果让她和柏素素互换人生,整天和一群理想主义者谈古代艺术和社会构想,还不如让她直接从这里跳下去。翻滚的阴云逐渐消散,赤金阳光从云缝间直射而下笼罩着巨大的城市。站在七十八层的楼顶,整个纽港市正在她脚下渐渐明亮。朱砂呛了一口烟,灼烧般的痛疼贯穿喉咙,五脏六腑仿佛烈火焚烧。她大声咳嗽着,咳到胃部紧缩抽痛,反胃干呕却又吐不出东西,只有生理性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咳……咳……”柏素素于她,只是千万个豪门名媛中的一个,生来貌美富足,眼睛干净,心灵纯洁。一生做模特、玩艺术、搞慈善,双脚沾不上一丁点灰。娶了她的人便自动继承了她的美誉、人脉和古老的家族图腾。人生而不平等。她对这只白天鹅没有丝毫嫉妒。顾偕需要一只白天鹅在他人生中光辉的那一面中大放异彩。朱砂甘愿成为顾偕藏在黑暗那一面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一把刀。然而,她高估自己了。简行康的确说他看中的是这500万捐赠,但如果没有柏素素送的两只奶牛,她连姓简的一根毛都见不到。前一刻还避免情妇和爱妻见面,把情妇派到三百公里外,而后一刻就让爱妻去为情妇的项目去奔波送人情?伟大英明的顾先生到底在想什么。是顾偕的刀还是顾偕的狗,朱砂根本不在乎。她的人生分为两段,遇见顾偕之前,和遇见顾偕之后。如果她和顾偕之间没有复杂的包养关系,只是知遇之恩与提携之义,那么今天中午她能把尹铎怼死,而不是掩饰般地丢下一句“我甘愿当他的忠犬,任凭他差遣”落荒而逃。在相同情况下,老板兼导师突然让她去另一个城市说服没有投资意向的老前辈投资。即使是周末,即使另一个城市正被台风侵扰,即使她处于剧烈痛经中,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拎起行李就走。而现在,病痛早已过去,她也拿到了投资。到底在计较什么?朱砂捂住胸前,气郁太久,雌激素异常地使双胸涌起胀痛感。这时天穹上最后一抹阴云消散,阳光垂直落在她的侧脸上,眉骨、鼻梁和唇角在光影中构建成锋利的弧度。纽港市的中心城区车水马龙,远方海港与天幕连成一片。她吐出最后一口烟,抵在水泥台上慢慢地、狠狠地捻灭了烟蒂。火星红光一闪后熄灭,烟灰纸屑被压得粉身碎骨,风一吹,消散得无影无踪。——不论多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是,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处理好垃圾债券。——她难以接受的,不是顾先生唯恐这段地下情暴露,在她病痛时把她支走。——而是顾偕破坏了游戏规则,为了爱妻的社交,牺牲她的利益。茶水间的门一打开,鹿微微端着一块小蛋糕出来,恰好遇见了从天台下来的朱砂。“朱小姐!”朱砂回过头,如鬼般苍白的脸色活脱脱吓了鹿微微一跳。“欸哟?您怎么了?和谁吵架了?”“没什么,”朱砂摇摇头,“刚见完简行康。”两人并肩往办公室走,天气虽然放晴,但日光亮度还没达到感光器以上,走廊上依然亮着照明灯。光线从四面八方昭来,在地板上投射下两人杂乱的影子。“嗨,那个科学怪人,消消气消消气!”鹿微微挖了一小勺奶酪,“正常人谁干得出穿盔甲跳楼跑路这种事啊,他怎么了?总不能把多莉贬得一文不值吧。”“差不多。”“奇怪,多莉这个项目确实超前,但他不是疯狂科学家吗?向来喜欢神经病发明的神经病科学家,突然站在凡人的立场上,总不会有什么阴谋吧。”鹿微微叼着勺子沉吟,“那个怪人是boss请来的吧?怎么请动的?”“顾太太和简行康是高中同学。”“嗯……夫人外交,”鹿微微感慨,“不过他老人家千辛万苦把疯子请过来,总不能是让疯子告诉你不能做多莉吧。”朱砂眼底暗了暗,脸上闪过一丝晦暗:“谁知道他在想什么。”鹿微微咽下一口蛋糕,正要说什么,此时两人正好转过拐角,鹿微微一口奶酪噎在喉咙里,整个人登时一僵,全身汗毛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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