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说过很多浮夸动听的甜言蜜语,可此时,再甜蜜的字句都化作了轻盈的泡沫,他竟挑不出一句完美的话,对赌此时少年施予的片刻深情。
他选择全部相信。
——相信夏知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即使他的理智在冰冷的提醒他,少年不过是在花言巧语,其下真心有待商榷;然而他的情感却仿佛开闸泄洪般向着少年汹涌,灵魂情不自禁的沉迷在了这片刻爱意中,根本无法自拔。
“那你……”贺澜生嗓音沙哑起来,“为什么要给戚忘风打电话?”
“因为愧疚。”夏知低下头,窘迫似的,他攥着毛茸茸的地毯,吞吞吐吐,“……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快乐,但是我……我不能那么自私。”
“我……已经嫁给戚忘风了。我被打上了他的标签,不管我愿不愿意,我的人生从此都与戚忘风绑定在一起了,但贺澜生……还是自由的贺澜生。”
夏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贺澜生有他的事业,也有爱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对他寄予厚望,又对我那样好。”夏知不停的揪着毛茸茸的厚实地毯,他发现刚刚那只高高翘起的,他抓不到的逗猫棒的雪白羽毛,已经落下来了,落在了很低很低,落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高傲的羽毛,此时与尘埃不分高低。
他盯着那轻盈的羽毛尖尖,说:“这样的贺澜生……实在不应该被一个夏知拖累。”
“贺澜生有贺澜生的家,夏知也有夏知的家。”
“他们都有应该回去的地方……”
夏知悄悄抓住了那羽毛尖尖,抓得紧紧地,随后抬起眼,望着贺澜生:“所以,我给戚忘风,打了那个电话。
他又移开视线,“我们的人生本就不该纠缠……最好各归其位……我……我也没什么不甘愿的。”
贺澜生呼吸一紧。
“如果你觉得这笔买卖划,你可以把我送给戚忘风。虽然我并不愿意……”
夏知:“可如果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你。”
夏知:“我不会介意。”
咔哒。
笼子开了——
夏知猛然攥住了手指,瞳孔缩小又放大。
他感觉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怀抱。
隔着炽热的胸膛,贺澜生在笼中与他十指相扣。
少年纤细的手腕上还系着锁链,握住的时候,发出摇晃的声音。
男人胸腔微微震动,“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
夏知看到了男人的胳膊后面密密实实的笼杆,外面狭窄的光栅切割着他的眼瞳——
他们都在笼中,他们都是困兽。
“我知道。”夏知温顺的说:“所有人里,只有你最爱我。”
夏知听着贺澜生热烈的心跳,听见自己轻声说:“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他仰头看着贺澜生:“我们一起出去好吗。”
贺澜生清楚,笼子里困住的是两只兽,夏知可以出去,但贺澜生会永远永远留在这里。
但贺澜生听见自己说。
“好。”
*
夏知终于从那个冰冷的铁笼里脱身了。
几个日夜未曾见到阳光,夏知的眼睛很不舒服,拉上窗帘适应了很久才好一点。
他和贺澜生“交了心”,贺澜生自然是事事都顺着他,但要说自由,那当然还是痴人说梦。
夏知明面上按兵不动,偶尔说点好听的哄着贺澜生,然而心里却越来越焦灼。
黑朱雀说要在一个月内滚完床单,他被贺澜生关笼子里好几天,现在也想不到什么脱身的办法,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