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失去语言能力的木偶。
他听得懂命令,却再也不会听懂甜言蜜语与徒有虚名的爱情。
他知晓愤怒和言语毫无意义,于是便不再言语。
贺澜生知道自己当时那个馊主意把夏知欺负坏了,急得团团转,戚忘风和贺澜生再次撕了逼,戚忘风指责贺澜生没事儿净出馊主意,什么把时间让给顾斯闲让人把小蝴蝶欺负成这样,贺澜生骂戚忘风是个就知道打人屁股的傻逼,要是不打人夏知也不会闹——
贺澜生理直气壮:“他不闹我用出这馊主意吗?”
戚忘风气笑了,问是哪个傻逼在旁边报数的。
掰扯来掰扯去,最后他们又说都怪顾斯闲下手太狠。
对于这种无理取闹,顾斯闲掀起眼皮,微微一笑:“做都做了,爽也爽了,扭头再后悔,不合适吧?”
但不管几个人怎么甩锅,夏知是好不了了。
那种绵绵密密的恐惧驱使他,令他再次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其实他内心深处知道这是无用功,可是这就像一种病态的心理,一种被顾斯闲默不作声却悄然赋予的扭曲希望——看,希望就在那里,好好吃饭,好好活下去,再努力一下,就可以了呀。
他这次是跳了湖——湖心岛有内湖,内湖连着外面的星水湖,湖下没有电网。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宴无危把湿漉漉的夏知从水里捞出来。
几个人本来还在内疚加互相甩锅,夏知这一跑不打紧,成了落汤鸡不说还感冒了,全都气坏了,当下也顾不得甩锅,全把炮筒都对准了夏知。
——说来说去,还不是夏知不乖!
而正好,离月圆夜就差两天。
入了冬,水很冷,夏知发了两天高烧,好不容易烧退了下去——月圆夜到了。
那一夜少年的哭喊很虚弱,几个人生了恻隐之心,终归是没能做下去。
中国人的老生常谈来了,贺澜生憋了句。
“要不年后再说吧。”
几个国籍不大一样的人看了看床上还在咳嗽不止,哭声嘶哑的少年,默契地遵循了这份源远流长的中华传统。
甭管天大的事儿,先过了年再说。
不过顾斯闲的脸色并不好,盯着少年蜷缩孱弱的背影,以及右肩膀上深黑的五根羽毛。
男人的眼神深如泥潭。
——这太巧了。
……
不管怎样,总归年关将近。
夏知被人从湖里捞上来以后,是彻底死心了。
尤其是他高烧刚退没多久,虚弱的胳膊都抬不起来,宴无危却把他抱到了那张大床上的时候。
——没人知道夏知那时候有多绝望。
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力气大哭。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连这几个人的面容都看不清了——他开始觉得他们很可怕,特别特别可怕,就像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
他们拥有着锋利的獠牙,坚硬的利爪,强大,恐怖,无所不能。
他们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太过直白垂涎。
夏知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惩罚他。
也许病痛令人软弱。
他很害怕,哪怕贺澜生说,年后再说,他也很怕。
恐惧和软弱,甚至让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