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眉:“地仙伪境,还是地仙吗?”
“不老不灭,为何不是地仙?”灵善上人喟叹道:“可惜终究是伪境,少不了许多弊端,天下少了一尊好端端的儒圣,多了一个老不死的怪物……”
她闭上眼睛,谈及很久前的过往。
“五百年前,我在浮水观音宗里还是普通弟子,师傅亲口告诉我,地仙伪境的出现,并非是巧合和偶然,是一种大势必然会到来的征兆。”
“我的师傅,他的天资远超当年龙虎山道首,他练气七百载,成就地仙境界几乎是认定的必然,却还是飞升失败了,身死道消。”
“在举行飞升仪式的前一天,师傅对我说……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真正的地仙出现了,陆地神仙不会再有,过往的那些地仙也不会再回来,再如何惊才绝艳者,也都会被拒在门外,他说希望我以后不要再走飞升路,留在人间看好观音宗即可,因为名额已经满了。”
绣玉眼瞳收缩,一股寒意涌来。
“名额……满了?”
“我不知道师傅是什么意思,他当年可是炼气一品天人境巅峰,所以师傅看到的,我还看不到。”灵善上人低声说:“可师傅飞身失败,证明了他老人家看到的没错……这世间恐怕是容不下更多的地仙了,所以五百年前的儒生会境界毫无缘由的跌落,所以我师傅连地仙伪境都成不了。”
绣玉蓦然明白了为什么山神庙里一坐六十年的老人,已经臻至化境却始终不登天榜。
不是不登,而是天榜人数已经满了,再也多不了一人,他不是被拦住的第一人,更不是最后一个。
“烈圣也是同样么?”
“他?他自然是……”灵善上人话锋一转:“不一样的。”
“不一样?”绣玉呢喃道:“难道是烈圣不愿成地仙?”
“既是不能,也是不愿。”观音宗主声若洪钟:“天下人均不知地仙无望,他既是此世巅峰的武夫,想必心头已经有所清楚。”
“坐镇山神庙六十年,守着的是大雪山,又何尝不是替天下人守住了通往地仙境界的路?”
“只要后来者赢不了他,就没有问鼎地仙境界的资格,也不用承受这种已经触摸到天穹顶端的痛苦。”
“他是天下第一,而不是天上第一,只要他多一天坐在这位置上,就会替人间多保守一天这个秘密。”
她朗声念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刀镇风雪,独守天关。”
灵善上人看向其他三人,又看向山崖下南唐城外的紫雷与刀光。
“这老匹夫,为人间守住了很多很多。”
“到了最后一趟江湖路,他也有这份资格去任性一次。”
绣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单单听着这些,她会觉得烈圣是个值得尊重的老人。
为江湖,为人间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同时,她又觉得奇怪,即便观音宗主说的如此振聋发聩,她仍然神色平静,面不改色,甚至于……
“宗主,为何知道这么多,却还是称呼烈圣为‘老匹夫’,仅仅是因为看不惯他么?”绣玉奇异的问。
灵善上人翘起唇角,似笑非笑:“称呼他为老匹夫,不是蔑称,当然也不是夸赞,而是最适合他的称呼,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说,接着看下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绣玉一点就通,她说:“和天王异象有关?”
灵善上人笑而不语。
绣玉又问:“他的那把刀的名字是?”
灵善上人吐出二字:“刀名——”
……
“——斩仙!”
豪气干云的一声大笑响彻云霄。
天下第一,以绝世一刀,将南唐皇城撕裂成两截。
整个皇城坐北朝南,如同被一刀切成两块的牛油蛋糕,东西一线上,尘埃四起,皆是浮现出一道细小无比的裂痕,继而裂痕开始扩大。
有个正在递给客人大饼的小贩看着自己的手里的大饼断成两截,然后是摊子也断了,紧接着是地面,然后是整条街,还有街道拐角的一家酒楼,直接坍塌,街道上好些人跌入横空出现的沟壑里,摔的人仰马翻,有不远处的一家园林了,还有人正在品鉴着山水,附庸风雅,旋即假山崩塌,流水涌入地裂。
好些人面露恐惧,以为这是天地发怒,可这一线太过于平整,是老天爷绝对做不出的精细活儿。
大地裂隙下,魁梧老人拔刀而出,放声豪气大笑。
“天下仙家三千年,遇我一把斩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