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库亚连呼吸是怎么样儿的都忘记了。
他能感受得到,困扰着自己的沉疴正在被治愈,被他藏匿在暗处、悄悄仰望着的虫母治愈。
啪嗒。
是眼泪。
库亚的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他的眼角流出,无声浸润着那些狰狞恐怖,但却正在一寸一寸愈合的伤势。
阿舍尔感受着掌心里的温热,低声道:“全部恢复需要时间,等一周后再来找我吧。”
顿了顿,他道:“我等你。”
“谢谢、谢谢您……”
“殿下……”
库亚想,这大概是自己世界里最亮的一束光了。
直到很久以后,或是温凉的手掌离开了他的面颊,或许是对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或许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当库亚终于回神时,才后知后觉发现整个实验室就只剩下他自己。
被擦拭得很干净的柜门玻璃面上倒映出了他的影子,库亚看了过去——
过去森然恐怖的伤疤平整了许多,甚至那被王虫啃噬的凹陷也在此刻生长出了新肉,库亚无声翕动着唇瓣,低声喃喃道:“……谢谢您。”
……
“妈妈总是那么善良。”走廊另一侧的尽头,是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的旦尔塔。
祂的臂弯间搭着一件轻薄宽松的线衫,在靠近虫母后,很自然地抬起手臂,将衣服披在了青年的肩头。
蜜色的手指捞起阿舍尔后颈间半长的黑色碎发,柔软的发丝一如虫母软化在自己怀里的情态一般,每一处都漂亮得惊人,足以每分每秒的时间里吸引旦尔塔的注视。
“善良?”阿舍尔脚步不变,抬手拉了拉垂落在身前的衣摆,“我从不觉得自己善良。”
以他的经历和行为,应该也与“善良”两个字挂不上钩吧?
对于这点旦尔塔不曾反驳,祂只是轻轻搂住了阿舍尔的后腰,甫一偏头,便很正好地吻上了对方发丝间微露的耳廓。
旦尔塔道:“妈妈,有一个好消息,您一定会喜欢的。”
“是药剂师协会的消息吗?”阿舍尔看起来似乎早有预料。
“您总是那么敏锐。”
阿舍尔唇角微勾,“旦尔塔,今天你好像一直在夸我。”
“因为妈妈真的很厉害。”说着,旦尔塔点开了联络器的光屏,“我们因您而骄傲。”
阿舍尔顺着对方的手,将目光投了过去。
那是一条来自人类帝国药剂师协会的通知信息——
“尊敬的阿舍尔·芬得拉先生,您好!恭喜您获得了伊利斯帝国‘药剂师终生成就奖’的提名,请您于七月五号晚19点整,抵达帝都星克兰利兹广场上参加颁奖典礼,药剂师协会欢迎您的到来。”
阿舍尔垂眸,逐字逐句地看了过去。
旦尔塔:“距离颁奖典礼还有两个月。”
顿了顿,祂问道:“所以——可以邀请您和我们一起,进行一场为期两个月的旅行吗?”
阿舍尔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你们不忙吗?”
“芬里尔他们也历练够久了,该接管一下天空之城上的事情了。”红发虫族说这话的时候很冠冕堂皇,“这是为了他们好。”
还出差在外,没有回来的白发子嗣们:你说的这是虫话吗???
阿舍尔轻笑,“你们是什么计划?”
“先和妈妈旅行两个月,等七月份去参加颁奖典礼,之后再回始初之地,等之后再重新安排其他星球上的精神力抚慰。”
阿舍尔想了想,他似乎一直都赶着时间前进着,从小到大,除了虫母体质带来的特殊时期,只单单说他自己的话,似乎从未完全又彻底地休息过。
几秒钟的思考后,阿舍尔点点头,对旦尔塔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