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度和温度,它一点点地抚摸着阿舍尔的耳垂、后颈,又落在对方的小腹上,那颤动感格外明显,被血肉藤蔓掀起一截的衣摆之下,足以见得皮肉的痉挛。
祂低头吻了吻阿舍尔的发顶,又一次道:“妈妈,放松,我陪着您。”
砰,砰,砰。
垂落在青年锁骨间的红色吊坠动了动,倒映出下方轻微晃动的桃尖,流动的水色似乎氤氲在心脏吊坠之上,在某几个瞬间里与阿舍尔的心跳声相互重合。
那一刻,阿舍尔忽然就不紧张了,
信任感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小怪物掰开了心脏说是要给妈妈的时候,阿舍尔不信祂;当小怪物坦白爱语、愿意让妈妈利用自己的时候,阿舍尔不信祂;当小怪物亲吻着那具颤抖的身体,帮助妈妈一寸一寸重新握紧激光枪指着自己的时候,阿舍尔不信祂……
但在很久很久以后,当小怪物握着妈妈的手求对方杀死自己的时候,阿舍尔信任祂;当小怪物仰着脖子任由妈妈为自己戴上项圈的时候,阿舍尔信任祂;当小怪物敞开活巢,小心翼翼安抚着筑巢期的妈妈时,阿舍尔信任祂……
这份信任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产生并被一点一滴壮大的,就是一向以为自己能把感情和理智分割得很清晰的阿舍尔都无法确定。
是重逢后?
是说开了死亡的秘密后?
是逐渐习惯对方的拥抱和亲吻后?
还是当他彻底选择永远与虫族绑定之后?
问题的答案阿舍尔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感受到了旦尔塔语气下的紧绷,同样也逐渐在红发虫族的安抚下放松了身体,跃动在腹腔内的痉挛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当藏匿在阴影下的藤蔓小心靠近的时候,当阿舍尔仰头和自己的伴侣交换亲吻的时候,那近乎舔吻到咽喉的蛇信状舌尖带起了喉头的敏感与痉挛。
滚烫的血肉蔓延了很远,将这个房间尽数包裹,甚至还格外小心地锁上了门。
熟悉的、如烈焰熊熊燃烧的信息素蓬勃于有限的空间内,像是一层又一层密不透风的怀抱,将阿舍尔拥在始初虫种心脏的最近部位。
因为孕育末期产生的刺激,藏匿在虫母肩胛深处的虫翼在这特殊时刻缓缓探出,柔软轻薄的翅面拢在身后,不一会儿就被翅根分泌的蜜液浸润地潮湿一片,甚至弄湿了旦尔塔的身体。
始初虫种的信息素与虫母身上的甜香相互交错,浓烈到了极致。
当遍布在天空之城各处的信息素检测装置发出警报、其他虫族高层们纷纷围拢在走廊门口的同时,那由血肉藤蔓铺设出来的巢穴上,忽地落下了几颗晶莹的水珠。
那是滴答着黏连水意的银丝,像是一串细细的小珍珠,悬空缀着,在炙热的巢穴深处一簇一簇地下坠,然后,终于裹挟着一枚米白莹润、通体晶亮的幼卵砸在了阴影交错的猩红血肉之上。
滴答。
……滴答。
那幼卵看起来很饱满、健康,色泽干净、质地剔透,像是某种玉石,触感温润潮湿,体积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玲珑,直径可能不超过四厘米,只裹挟着大量的卵液,积聚着、填充着,这才而令青年的腹部隆起了弧度。
毫无生命迹象的假卵像是大颗的珍珠躺在那里,散发着润润的热度,在旦尔塔吻着伴侣,吞尽对方的喘息声时,第二枚幼卵正缓慢地挤动着,做好了离开母体的准备……
与此同时——
“……妈妈还在里面?”匆匆结束会议,甚至来不及收拾文件公务的伽德、伽斓赶了过来,两个五官柔和、气质温润的雄性虫族下意识拧紧了眉头,眸光焦躁,不住望着紧闭的房门。
“还在,”歌利亚简短说着情况,“旦尔塔一直陪着,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样说的,但歌利亚的掌心却已经被手指掐出了明显的红痕,甚至有持续加深的迹象。
在旦尔塔的信息素失控、检测装置尖叫的那一刻,虫群们便猜到是和妈妈腹中的幼卵有关——
虫母孕育期的两个月时间将近,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里,每个虫族高层近日都紧绷着心神,尤其陪伴虫母的时间里,他们几乎要把自己的注意力同时分成十份用,生怕一个不小心错过了这样的重要时刻。
但千防万防,虫群们没想到自己终究没赶上,甚至还被旦尔塔锁住门关在了外面。
敲门不敢敲、砸门不敢砸,就怕自己弄大了动静影响到妈妈发挥,于是几个高高大大的雄性虫族只能并排站在走廊里,站的站、蹲的蹲,无一不全神聚焦在紧闭的房门上,等待着动静。
在这样静谧又焦躁的时刻里,一直咬着腮帮子上软肉的塞克拉忽然慢吞吞道:“妈妈的肚子里只有四枚假卵。”
阿舍尔小腹中被模拟孕育出来的幼卵有四枚,但是想当爸爸的雄性虫族却足足有九个,可以说在检测结果出来的那一天,无形的斗争便已经出现在了虫族高层之间,身处漩涡中心的阿舍尔略有所感,却并没有那么在意。
——毕竟幼卵最终的处理权在他,可不在那群子嗣的手里。
但这并不代表着觊觎四枚幼卵的雄性虫族会消停。
这是一个早就确定的事实,只是因为两个月的时间未到,才勉强维持着虫群子嗣们之间的风平浪静。
自阿舍尔假孕后,几个虫族高层早早封闭韋伯日免霞贈枂煷了消息,白发子嗣们被委派以各种工作,要么在始初之地的某个犄角旮旯、要么在其他星球上出差,总之这段时间能照顾在阿舍尔身边的只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