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碗筷,正色看福顺:“你老实告诉我,褚家可还有别的事?陛下有没有派人监视他们?”
福顺被问住了。
他满脸窘色,既觉得不应说,可褚娘子的神色又如此凛然。他只好勉强地笑:“是有一些眼线,在盯着褚家。陛下这不是怕娘子走嘛”
褚卫怜揉了揉眉骨:“你瞧,他就是这样,怕我走便要拿人威胁我。”
福顺却盯着她的脸小声问,“抛开陛下威胁娘子不说,如若褚家不倒,还能做官,陛下视他们与朝臣无二。娘子留在宫里也能做皇后,那么娘子还会走吗?”
又是一句问她会不会走的话。
类似的话,另外一个夏侯尉也问过。
虽然话很像,情形却不同。褚卫怜看了眼福顺,知道这话是代夏侯尉问的。她说,“你让我想想。”
今日上朝比较久,新皇登基之初,百废待兴,皇城内外琐事多,朝堂也须重新整顿。
这阵子夏侯尉频繁接见王公大臣。
近日,也有一桩火热议论的事,褚卫怜略有耳闻。
新帝还是皇子之时,便未封王,娶妻纳妃。因此如今初登基,不仅后宫无人,后位也空悬。有人提议先成家,后立业,应该册封个品性崇徳的皇后主持大局。
至于立谁为皇后呢?
京城世家贵女众多,大臣们各抒己见。不过有近数一半的大臣都提议,该立贾氏女。
贾氏是当今太后的娘家,在陛下夺位时立了大功。因此新帝登基,大行加封,贾氏也水涨船高。
贾氏几代频出武将,乃大氏族,立贾家娘子,许多朝臣都没有异议。
然而,偏偏是这样的事,新帝却在大殿上问褚允恭:“褚大人有何高见?”
从议论立后开始,这位褚家大郎便一直沉默不语。
他手执笏板,脊背挺直地站,唯有头没抬。
因此,不少人猜他是愧疚不敢言。毕竟谁人不知,当初陛下被当做逆党讨伐,带兵追杀至抚州的就是这位褚大人。
即便,也听说褚五娘进宫了,但众人皆以为陛下是要报复。至于什么皇后,就是荒谬中的荒谬,他们褚家敢想吗?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觉得,褚大人真敢这么说。毕竟如今的宫里只有一位褚娘子,也不知陛下打什么算盘,连曾经追杀他的褚允恭都官复原职了。
他既问谁能做皇后,褚允恭不推举自家小妹,还能推谁?
褚允恭从行列中站出,手执笏板朝皇帝拘礼。
不少大臣纷纷看他,等着好戏。
谁料,褚允恭竟清声答:“臣觉得,安平嗣王、林太傅、马太尉、郡公府的女娘都很好,陛下可则品貌端正者为后。”
“是吗?”
龙椅上的男人微眯眼,又看向另一旁的行列:“周学士,你怎么看?”
这位周家的学士,可谓新贵,因从龙之功被新帝提拔。
从前的周家在上京世族名不见经传,如今已有了不少声响。周学士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不少贵人也开始与周家走动,只盼着能在皇帝跟前露露脸。
只见周垚也站出,看了眼左旁的褚允恭,朝新帝笑道:“褚大人属实自谦了。褚大人不敢说,便由臣来说,褚家五娘聪慧机敏,风仪万千,氏族又是贵中之贵。若连褚五娘都不能做皇后,那臣真不知谁能做皇后了。”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噤声,皆以为周垚疯了——他这么说,真不怕得罪众世族?若皇帝属意的不是褚五娘,他的荣宠还要不要?
朝廷噤若寒蝉,安静了片刻,突然被新帝的鼓掌打破。
龙椅上的新帝竟然笑了,“好,周学士说得好,最得朕心。”
新帝摸着下巴,想了想:“本月十五是个好日子,花好月圆夜,朕要封褚家五娘为我大齐的皇后。”
就这么草率定下了,不止群臣震惊,连褚允恭都没缓神。
新帝不给任何反驳,掸了掸龙袍便离开,只剩底下一堆面面相觑的大臣。
宦官们一走,立马有同僚围上周垚,“你啊你,竟能猜中圣心,就该你步步高升。”
周垚微微而笑,受下不少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