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李知州急急忙忙赶到裴溪亭下榻的客栈,院子里空无一人,他也不敢擅自进去,甚至没叫人搬凳子来,就在门口站着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李知州转眼一瞧,率先进来的年轻公子绛衫清艳,一双瑞凤眼顾盼生辉。
该死该死,李知州在心里骂齐丰,赶紧上前捧手道:“黔州知州李德见过裴文书。”
“哟,”裴溪亭捧手回礼,“贵客啊。”
李德觉得裴溪亭话里有话,赔笑一番,又赔罪一通,最后垂着头等裴溪亭说话。
“齐大公子拦我去路,我的人出手教训一番,就算了了。只是我这里没有事不过三,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留情了。”裴溪亭用扇头点了点李德的肩膀,“李大人,家务事处置不当,恐伤为官清名,连累政绩,可惜了。”
李德连连说是,保证再没有下次了,又问是否需要请扫会馆,供裴溪亭入住。
“不必了,这里挺好,我喜欢清净。”裴溪亭淡声说,“天不早了,我就不留李大人坐了,慢走不送。”
李德行礼,转身离开了。
福生叫人端来热水倒满浴桶,给裴溪亭选了件干净的里衣挂在衣架上,就先关门出去了。
裴溪亭坐在浴桶里,仰身往后一倒,舒服地呼了口气。他打湿一块热帕子往脸上一搭,闭上眼睛打算眯一会儿,宗随泱不在,都没人给他按摩了。
福生在暗路上留下了消息,元芳一收到消息就知道他在这儿了,估计很快就能见面。
明天先找个地方玩玩……裴溪亭正在脑子里做计划,突然听见一点细碎的声响,他猛地掀开帕子,抬眼看向房顶,正要叫福生,房顶上的声响就陡然激烈了起来。
“无影十八式——你是无处不在元曲元大侠?!”
一个男人的惊呼声在房顶响起,裴溪亭拉下浴帕把自己一裹,一边擦拭一边想:无处不在,好酷炫的名号。
他穿上里衣往外去,开门时,正好一个男人从房顶摔下,倒在院中,而跟着跳下来一脚踩住男人胸膛、避免他逃走的黑衣人不是元芳是谁?
“公子。”福生拿了披风给裴溪亭披上,“小心着凉。”
裴溪亭拢了拢,说:“什么情况?”
“这人偷偷摸摸落在房顶上,我正要出手,就被元芳抢先一步。”福生说。
裴溪亭了然,裹着披风走到元芳身后,欣慰地说:“你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你出门的时候,你家那位就放了飞书,让我们接应你,因此你一踏入黔州,我就知道了,只是昨日出去做任务了,方才回来。”元芳说罢,踩了地上的男人一脚,“无相大盗,知州衙门悬赏五百两。”
裴溪亭挺为元方的收入操心的,闻言说:“抽成不?”
“不抽。”元芳说,“我接的私单。”
“两位……”无相大盗气若游丝地说,“能先松开我呃!”
元芳一脚把人踹晕,叫来堂倌,让他去衙门叫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元曲大侠,”裴溪亭笑着说,“你的本名啊?”
元芳颔首,说:“我生来没有父母,无名无姓,随廊主姓,名是廊主取的。”
裴溪亭转身回了屋子,给元芳倒了杯茶,说:“傅元曲……有什么出处?”
“黔州从前有座山坡,叫元曲山,我就是在那里被廊主捡回去的,所以取了这个名字。”元芳说。
裴溪亭抿着茶,说:“那你用本名出来行侠仗义,接私单,还颇有名气,傅廊主岂不是知道?”
“他不管我,对了,”元芳想起一茬,“廊主知道你来了这边,让我告诉你,有麻烦找他,他帮你摆平。”
这就是黑道大哥的口气吧,裴溪亭赶紧吹捧傅廊主两句,说:“我上哪儿找他啊?”
“你家殿下知道仙廊所在,只是路不好找,处处都是机关,所以他估计没告诉你。”元芳见裴溪亭点头,便接着说,“不要紧,我不是来了吗,一样的。”
裴溪亭点头,说:“其实也不会遇到什么麻烦,我背后不知跟了多少个小尾巴。”
元芳粗略一探,这院子周围少说有十来个暗卫,更莫说外头的。裴溪亭出门在外,太子显然是要人在眼皮子底下护着才能安心。
裴溪亭叫堂倌再搬一张小床来,和元芳收拾着歇灯睡了。
朋友凑在一起,不必非要做什么,一起走走逛逛也很得趣。翌日,裴溪亭和元芳在赌坊小赌怡情了一遭,就背着包袱上了清泉山,打算看朝霞。
清泉山上有客栈,元芳上午托人订了两间房,在二楼,是隔壁间,倒是方便。
裴溪亭邀请元芳同住,元芳却拒绝了,说晚上还要出一趟门,怕打搅他,就在隔壁和福生住。
裴溪亭本也不介意,但见元芳已经将包袱抛进了隔壁房间,就没多说什么,只叫人倒水洗漱。
房里燃了安神香,裴溪亭站在面盆架前洗脸刷牙,拿帕子擦干净。门突然被推开了,他以为是元芳,因为福生不敢在他洗漱的时候擅自进来,就说:“你真不跟我一起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