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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明皇不作苞桑计(第20页)

吕大防却道:“亦未可知。”

范纯仁却是脸色有些难看,皱眉问道:“敢问陛下自何处知之?”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神去看庞天寿,神色颇为不善。庞天寿感觉到范纯仁的眼神,顿时心惊肉跳,却又不敢分辩,只是暗暗叫苦。须知他虽是天子近侍,但宋朝非他朝可比,范纯仁贵为枢密使,真是惹恼了他,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幸好赵煦也看出范纯仁在疑心庞天寿,他也知道其中利害,心里面想着回护庞天寿,不及细想,脱口便道:“范公毋疑,此非庞天寿所言,乃薛嗣昌使河北听闻。”

但范纯仁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了,盯着皇帝追问道:“不知薛嗣昌何人?”

赵煦被他看得有点发虚,勉强回道:“小臣尔。”

“其所闻流言,未知可有出处?”

“既是流言,岂能问其出处?”

“吕吉甫亦大臣也,虽待罪河东,陛下岂能信小臣无稽之语,而疑大臣?”

赵煦被范纯仁逼得有点狼狈,讪讪道:“朕亦疑其不实。”

范纯仁这才脸色稍霁,但吕大防却不愿意了,道:“范公所言虽是正理,但既有此流言,吕吉甫亦不可久居河北。”

许将听出吕大防心怀不善,念在同为新党的几分香火之情,再次出言回护:“可令其回河东。”

“回河东亦不便。”吕大防摇头,不依不挠,“吕吉甫本守太原,却擅兴兵出河北,致河东章、种反无兵可用,其若回河东,章、种辈焉能制之?”

众人心里都知道吕大防的这番话不是太公道,但同样也难以说吕大防说得不对。许将已然感觉到皇帝的猜忌之意,他与吕惠卿又没什么交情,便无意再为吕惠卿辩护,免得连累自己,其余诸人,更不可能替吕惠卿说话——便是范纯仁刚才,其实也不是为了吕惠卿,他在意的是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这却是正中赵煦下怀——薛嗣昌所说的流言当然未必可信,但吕惠卿在他心里,也并非是什么重要人物,那自然还是处理一下的好,有些事情,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但他还是转头假意问韩维意见:“丞相之意如何?”

韩维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沉吟了一下,道:“莫若移镇他处。”

赵煦立即点头,口里却说道:“吕惠卿在河北亦不为无功,且是前朝宰相,朝廷自当优待。”又问:“吕氏是何处人?”

许将也是福建人,便回道:“吕吉甫乃福建南安人。”

“南安属何州?”

“泉州。”

“可令其判泉州。”

赵煦话一出口,众人又是大吃一惊。吕大防更是目瞪口呆——他本以为皇帝是想惩罚吕惠卿,那样的话,就应该找一个和太原府级别相当甚至稍高一点的府州,不拘何处,只须远离汴京与河北、河东就可,让六十多岁的吕惠卿既远离现阶段的政治舞台,又千里奔波劳累,虽然不至于死在路上,但如此折腾一次,也算是惩罚了。但没想到,说了半天,赵煦却是让吕惠卿衣锦还乡!

虽然泉州无疑离汴京足够远,远得足够让吕惠卿的声音彻底从朝廷中消失,这也是吕大防所喜闻乐见的,但是,任何一个宰相,如果不能老死任上的话,那么最理想的结局,莫过于能回家乡做太守吧?这是真正的恩典,毕竟大宋朝对本地人做本地官,是极为忌讳的。

而许将的心里面,却是一阵难以自抑的惊喜。他当然不是为了吕惠卿高兴,而是从这件事情上,感受到了皇帝对于新党的善意。

韩维与范纯仁对视一眼,他们当然也能感受到这是皇帝在刻意展现对新党的宽容姿态,要说心中全无芥蒂自是不可能,但此刻他二人心里所想的,却是今日吕惠卿能回泉州当太守,他日范纯仁也许就有机会回南京应天府当留守……一念及此,两人心里面生出来的那一点反对的念头,马上便烟消云散。

韩维率先便说道:“陛下如此处置甚好,圣上宽宏,此非只是吕惠卿之幸,亦国家之幸。”

范纯仁也开口称颂:“陛下顾念老臣,臣等同沐圣恩。”

他二人既然出声支持,韩忠彦与李之纯本来就无可无不可,六人之中,有五人同声称颂,吕大防虽然不太乐意,但想着吕惠卿从此回到泉州,路途遥远,真正眼不见心不烦,便也不再作声。

小皇帝赵煦心中却是大受鼓舞,他刻意岔到吕惠卿身上,一方面固然是想处置吕惠卿,但更主要的,却是想拿吕惠卿来投石问路——他如此处置吕惠卿,如果刘挚还是御史中丞,那绝对是不可想象之事,如今刘挚不在了,但是赵煦并不确定其余的宰臣,尤其是韩维、范纯仁、吕大防三人,会不会有人取代刘挚的角色,因此必须要加以试探。

事实证明并无第二个刘挚。韩维老矣,再也不会事事顶针;范纯仁虽然让他有一些狼狈,但他本性温和,他只会在他觉得比较重要的原则上较真,这是一个把规则看得比具体的事情更重要的人;而吕大防虽然性格刚强,但他在处理党争的问题上,明显是心中怀私的——刘挚能够令人畏惧,是因为他自认为自己正直公平,无欲无私,便无所忌惮,而吕大防正直倒是正直,却做不到公平,偏偏他又以君子自期,既然有所欺心,就算自己不愿承认或者没有意识到,下意识的也会因此而约束自己,如此便有了弱点,便做不到刘挚那样一往无前。

当然,赵煦并不可能对吕大防的性格了解得如此细致,但他关心的也只是结果而已。

吕大防退缩了!

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既已得逞,赵煦便不再在吕惠卿的事情上多纠缠,又将议题拉了正途,“既然诸公皆无异议,吕惠卿之事,便如此议定。至于安平一案,范相公所言,甚有道理,朕亦并非是疑石越有异志,君臣之间,并无嫌隙。只是朕以为韩丞相与吕参政所言亦是正理,此案既是有人陷害石越,离间我君臣,又岂能听之任之?如此,岂非使人笑我大宋君臣无能?是以,此案仍须穷治。”

安平一案比起吕惠卿来,无疑份量要重许多,众人的注意力立即被拉了回来。范纯仁听完赵煦的表态,仍是坚持反对:“陛下既然信石越不疑,则奸人之谋不得逞,又何需多生事端?若是穷治,石越既为率臣,统兵数十万,所谓‘瓜田李下’,纵是无他心,又岂得自安?此非待大臣之道矣。”

韩忠彦也道:“陛下若要穷治,石越儒者,必乞解兵权。如此,则正中契丹下怀。”

吕大防对吕惠卿的事情本就不甚满意,此时见范纯仁、韩忠彦一意维护石越,心中更是不满,冷冷说道:“师朴参政此言差矣,安平之事,纵与石越无关,纵然朝廷不穷治,石越若是忠臣纯儒,亦必乞解兵权。臣闻石越已与李清臣回京,已知其断不会再回河北领兵,故尧夫相公、师朴参政所虑,臣以为不过是多虑了。”

许将见着机会,也趁机说道:“臣方才细读供词,奸人因知石越在军中威望甚高而设此计,而如案犯韦烈、方索儿辈,之所以梃而走险,亦是知石越极得军心。如此,石越纵然无辜,亦不可使再领兵,此亦为安全之。君子瓜田不纳履,石越乃当世大儒,岂能不知?纵解兵权,其必无怨言。”

他二人的话说得都还算漂亮,但在场之人,又会有谁听不出来话里面藏着的刀子?吕大防还委婉一点,许将的话却已经算得上是白刃相见了。

但他二人的话,却是极有道理的,中国传统的价值观,讲究推己及人,你自己跑到瓜田里面,低头去弄自己的鞋子,如果因此被人说成偷瓜贼,那是绝对没有理由责怪别人冤枉你的,因为那是你自找的。任何人都没有理由要求别人无条件信任自己,要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自己首先就要知道避嫌。

事情有大小,但道理却是相通的。石越明明己经身处嫌疑之地,自己却不懂得主动避嫌,那其实也是没有任何理由责任朝廷猜忌怀疑他的——这至少和他“大儒”的身份不相合。如果一介武夫不懂这个,还有可谅之处,但石越如果不懂这个,那就是他在践行儒家的理念上,有太大的缺陷,当不得他现今所拥有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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