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感觉也没有。是她的老母亲没了呼吸,还是她无法感应到气息?张月旬试着用手触碰老母亲的人中,她却能感觉到肉质的滞重感,是死人才有的僵硬。死了?她惊讶不已,噌地一下站起来了。这不对。张月旬拍着一下脑门,这非常不对劲儿。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没有这段记忆?她记得的是老母亲当时说是人有三急,要方便一下,所以把她留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她脑子飞转时,目光竟无意地扫到了石块底下,年幼的她卡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不对,这不对,非常不对。张月旬双手抱着脑袋,绞尽脑汁地搜刮记忆。眼前这一幕,和她的记忆对不上号。她记得的是,老母亲把她留下,独自去草丛方便,然后……她等了多久来着?记不清了,好像是天快黑了她还没见老母亲回来,想去找老母亲又怕老母亲从别的地方回来找不见她。于是她用石头在树上划了一个箭头,告诉老母亲要是回来了知道去哪里找她。然后呢?张月旬完全沉浸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之中。因为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但又在拼命地搜刮她脑海里的记忆,越要回忆越是回忆不起来,越是回忆不起来越要回忆。“邦邦邦。”“孩子,娘回来了,你开个门。”熟悉的声音穿透逐渐陷入崩溃迷雾的张月旬,她抬眼望着眼前,是一个高个子女人肩膀挂着大包小包地在陈寡妇家门口拍门。诡异的是,此时此刻她就站在高个子女人的身后。她是什么时候回到这儿的疑惑,张月旬也不顾上深思,因为眼前这个背影,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你是陈寡妇?”陈寡妇转过头。张月旬终于看清了陈寡妇的脸。她脑子好像又蒙上了一层雾,根本无法思考,甚至感觉全身的器官,还有这具身体也离她而去,只剩下她的意识定在这一刻。她没法分清现在她还在不在陈寡妇的家门口,看到的陈寡妇到底是不是她的老母亲。如果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还把英莲当成了女儿?如果不是,为什么和她死去的老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张月旬的思绪虽然乱七八糟的,但她还留一分清醒,等着陈寡妇的回答。“你是哪位?”她习惯性脱口而出:“西南的红伞张家第三十九代传人,张月旬。”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这是我师父给我起的名字,我娘给我取的名字是思君。”陈寡妇忽地瞳孔一缩,大步走上前,双手抓着张月旬的胳膊,神情激动。“你说你叫什么?再说一遍你叫什么?”陈寡妇胸前挂的大包小包鼓鼓的,顶得张月旬难受,她却若无其事地拂开陈寡妇的手。“你问哪个名字?”张月旬与陈寡妇平视,眼中复杂之色已然退散,换上了沉着冷静。陈寡妇把身上挂的大包小包全部放在地上,重新抓住张月旬的双臂。“你叫思君?你说你叫思君,是不是?”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后站着的李简放,楚侑天还有陈英莲,三人奇怪地看着张月旬和陈寡妇。陈寡妇抓着张月旬的双手垂下来,目光冷冷地瞪着他们。“你们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家?”“我们是你女儿的朋友。”李简放指着陈英莲说道。刚才他们在院子里,将陈寡妇和张月旬的对话尽收耳中。但李简放选择按兵不动,先按照陈寡妇一开始错认陈英莲是女儿的路子走,看看陈寡妇是什么反应。毕竟眼前的情况实在是过于混乱,明明张月旬只是起身溜个腿,但在井口旁刚站定,这么大一个人凭空消失了,这令他们猝不及防。他们还没来得及商讨张月旬去了哪儿,一眨眼的功夫就听见她的声音,她居然在门外还和陈寡妇聊上了?古怪的很。陈寡妇听李简放这么一说,目光愤怒地盯着陈英莲,“她不是我女儿,她是个骗子。”这话陈英莲不爱听了,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反驳陈寡妇。“我在城门口就跟你说我不是你女儿,是你自己不信,还用你的苦难催生了我的愧疚,我不忍心让你难过,也怕你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才跟你回到这儿的。你可别把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扣。”“我……”陈寡妇气弱了一瞬又强硬起来,“我反正是找到我女儿了,你走,你给我走。”楚侑天指着张月旬,“她是你女儿?”“不可能,”李简放抱臂说,“月旬是个流落街头的孤儿,我和张灵儿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和一群野狗抢老鼠吃呢。”张月旬做了一个夸张的震惊表情,眨了眨眼睛,“阿放,别把我说得那么可怜,明明是我坚韧不拔,大战一群野狗,收服野狗当小弟,还摘下桂冠老鼠一只,可喜可贺好吗?请你用自豪的语气重说一遍。”,!李简放走上前,揽过张月旬的肩膀拍了拍,看向陈寡妇,“她要是你女儿,怎么会受这种苦?”陈寡妇肩膀微微耸动,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怪我,是我把她弄丢了。”李简放看了张月旬一眼,又把目光放在陈寡妇身上,“月旬需要你一个解释,想必你不介意她的朋友也留下来听一听你说的故事吧?”“孩子,”陈寡妇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看张月旬,“他们都是你朋友?”“嗯。”“太好了。”陈寡妇喜极而泣,搂住张月旬。李简放讪讪地收回搭在张月旬肩膀的胳膊。“太好了孩子,你没死,还交了一群朋友,娘真替你开心。”张月旬不太适应这隔了九年的亲情,手僵硬地拍了拍陈寡妇的后背。“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吧。”“好好好。”陈寡妇卸下怀抱,改成拉着张月旬的手臂,进门的同时也不忘招呼其他人把她的大包小包提进来,顺带把门关好。院里已经摆了四张板凳,陈寡妇接过楚侑天手上拎的大包小包进柴房,出来时抓着一张椅子,放在张月旬坐的板凳的左边。她坐下后,稀罕地搂着失而复得的张月旬。“孩子,你把你自己养的真好,没吃什么苦头,娘真替你开心。”说着,陈寡妇忍不住抹了一把泪,开始说起往事。“停,”张月旬赶紧打断她,“故事太长了,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陈寡妇很想将故事重头说起,但她看着张月旬的脸,心里止不住地发软,笑着点头。“你问吧。”“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弄丢的?”“说起这事,”陈寡妇一脸凝重,“你不记得了?”记得,她当然记得,而且是回到这儿之后记起来的。但张月旬却不动声色,“我要听你亲自说。”“好,说起这事,那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你爹给我们来信,说他在平江等我们,我就带着你上路了。为了能尽快赶到平江和你爹团圆,我选择了走小路。但经过一处林子的时候,我听到了背后有人说话,我不敢回头,便拉着你加快了脚步。”“我打断一下,”张月旬突然插嘴,“你听到的声音,现在听到的话,还能认出来吗?”陈寡妇一脸困惑地看着她,“孩子,为什么这么问?”“回答我。”李简放和楚侑天还有陈英莲的眼神整齐划一地在张月旬和陈寡妇之间来回转动。陈寡妇摇了摇头,“不骗你孩子,那声音我现在想起,都觉得十分可怕。”“可怕在哪儿?”明明现在她就讲话,一模一样的声音,但是她的老母亲根本没有一点害怕的反应。:()妖书诡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