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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二百四十三请我（第2页）

【第三境：承认依赖】

他又看到云烟病重那年，高烧三日不退。他守在床前寸步不离，喂药、换巾、低声诵经。有弟子笑他：“堂堂首座，竟为女子煎汤侍疾？”他冷脸离去，心中却悄悄期盼她醒来第一眼看的是自己。那一刻，他其实早已离不开她，只是不敢说出口。

【第四境：勇于表达】

再后来，是南疆之战前夕。他站在桃林下写诗，反复涂抹一句“愿共君白首”，终是撕碎扔进火盆。他知道云烟懂他的心意，可他始终不肯亲口说出“爱”字。仿佛只要不说，就不会失去。

直至此刻，所有被封锁的情感如岩浆冲破地壳。林无尘跪在幻境中央，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嘶哑长吼：“够了??！”

铜镜轰然炸裂。

井口喷出赤色雾气，夹杂无数细小哭声。苏沉兰急掐法诀，护住外围弟子；云烟则纵身跃入井中，直扑那团剧烈震颤的身影。

“林无尘！看着我！”她紧紧抱住他，“你可以哭！你早就该哭了！”

“我……我不想再装了……”他声音破碎，肩膀剧烈抽动，“我想她……我真的好想我娘……我那天没敢抱她最后一面……我以为我不配……我以为强者不该有软肋……可是云烟……我怕……我怕有一天你也这样走了，而我还是只能站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泪水终于决堤。

那一瞬，整座山谷响起清越钟声，久久不息。井底蓝光转为暖金，枯藤萌新芽，冰棱化甘露。远处桃林无风自动，花瓣如雨纷飞。

林无尘伏在云烟肩头，像个失而复得的孩子般恸哭不止。十年压抑，百劫加身，万般执念，尽数随泪流尽。

三日后，他醒于暖榻之上，窗外春光明媚。云烟正在研墨抄经，见他睁眼，微微一笑：“感觉如何？”

“像换了副心肺。”他撑起身子，嗓音仍沙哑，“原来哭完之后，身子竟是轻的。”

“因为你卸下了不该背负的枷锁。”她递来一碗温汤，“这是苏沉兰熬的安神饮，喝了能稳住经脉。”

他接过碗，忽道：“我还记得你说过，情之一字，是天地初开时第一声啼哭。那时我不懂，现在明白了??那不是软弱的象征，而是生命最初的呐喊。”

云烟点头：“所以修行不必灭情，只需明心。”

自此，林无尘不再避谈过往。他开始教弟子们写家书，鼓励他们在亲人忌日焚香追思。甚至允许年轻男女在月下对歌，只要心诚不妄，皆非禁忌。书院风气悄然转变，不再是冷肃清修之地，反倒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然而平静未久，边关急报突至。

北域蛮族联合西域妖僧，以“涤情净世”为名，发动“断心之役”，屠戮数十村庄，凡有情感流露者皆被视为“惑乱之源”，格杀勿论。更有传言，敌军统帅手持半枚云氏玉符，自称九阙遗脉正宗，誓要铲除“心源邪说”。

“他们打着清除情感的旗号，实则是用恐惧统治百姓。”苏沉兰分析战报，“与南疆不同，这次他们拥有完整传承，甚至掌握了‘情锁大阵’，可批量制造无情傀儡。”

云烟抚着手札残页，神情凝重：“看来，当年九阙覆灭，并非终结，而是分裂。一部分人走向极端，认为唯有彻底斩情才能超脱；另一部分，则如我们，选择守护人性本真。”

“又要去了吗？”林无尘站在窗前，望着远方雪山。

“必须去。”她说，“这一次，不只是救人，更是捍卫‘人之所以为人’的权利。”

七日后，书院再度集结二十一名弟子，携药茶、纸笔、乐器、童谣集出发。临行前，那位曾受教于言心屋的老妇专程送来亲手缝制的布鞋，一双双码放整齐，每双鞋底都绣着一句话：“莫忘归途。”

北境酷寒，千里冰封。队伍跋涉两月，穿越死亡荒原，终抵前线重镇雁回城。只见城墙斑驳，城门口立着巨大铁碑，刻着八个大字：“无情者生，有情者死”。巡逻士兵眼神空洞，腰佩弯刀，见孩童嬉笑便挥刃斩之，谓之“除患”。

城中百姓噤若寒蝉，家中不敢悬挂亲人画像，夫妻相见不语，父母抱子亦面无表情。整个城市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连风都带着死气。

云烟一行入住破庙，当晚即遭围困。十余名黑袍僧人踏雪而来，为首者披猩红袈裟，手持玉符，冷冷道：“尔等传播虚妄温情，扰乱清净大道，今日便叫你们尝尝‘情锢术’的滋味。”

话音未落，空中骤降黑色丝网，瞬间笼罩庙宇。触网者顿觉心头剧痛，往事如刀割脑髓。一名弟子抱住头惨叫：“爹……别走……那天我不该躲起来……”随即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这是抽取记忆中的悔恨与悲伤，反向刺激神魂。”苏沉兰迅速布阵防御，“他们利用情感本身作为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