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容易睡着。
可是他都退了一步,她也没有不依的道理。
等到他吃把早餐吃完,她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干净,才在沙发坐下。
而她一坐下他的头便枕到了他的腿上。
她第一低头就看着他举着手机,慵懒漠然的脸,他没有看她,但是她能清楚感觉到他无处不在的气息。
就这样吧。
挺好的。
窗外的雪化了又落。
这是自昨天下得第二场雪。
夏橙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手机和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放下手里的剧本,看着窗外,双眸略微失神的开口道:“我们晚点儿去逛超市,买点儿东西吧。”
“好。”
他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可是夏橙莫名觉得安心。
忽然的,她想和他讲一讲自己的来时路,“我十六岁那年出来工作的,我在电子厂上了两个月的班,然后有人把偷拍我的照片放到网上,就有人找我拍微电影,两百块钱一天,包两顿饭。”
温时年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也并不在乎,她的本意也不是为了让他理解,只是想和他倾诉:“我那时候没想过当演员,只想多挣点钱,重新回去读书,那些找我拍微电影的人,也是一些为爱发电的业余爱好者,发在网站的播放量寥寥无几,可是大雪到来之前的导演却在选角的时候看到了,便让我去试镜。”
“其实李玫这个角色,在开机之前,就已经定下是韩画了,导演让我试镜的也是另一个角色,可他看了以后就觉得,我就应该是李玫,然后挣扎考很久,让我试了几十次的李玫,才下定决心,压上自己的前程,硬刚韩画背后的资本,让我出演的李玫。”
“韩画在剧组又哭又闹,导演给她加了很多的戏,这件事才勉强过去,但她很不爽我,不止在工作的时候,故意和我作对,甚至煽动所有的工作人员孤立我。”
夏橙想起那个十七岁独自站在冷风中,满是不安和窘迫的少女。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韩画那时候在闹什么,她只是很需要那五万块钱。
她没想伤害过任何人。
她只是想活下去。
如果她今天被剧组辞退,她连今天的晚饭都会成问题。
“可我那时候没意识到她在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活着好难,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有什么错。”
温时年无声的注视着她。
她有些窘迫的移开视线向着窗外看去:“可也是在拍大雪的时候,我爱上了表演,我可以不用再做夏橙,可以去体验很多人的人生,让她们在我身上短暂的活过来,痛苦也好,快乐也罢,我和所有的角色共存,我们活在一个人身上,却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她并不觉得难过。
可是温时年在她身上看到的是极致的孤独。
活在她身上的角色居然是她人生中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她的孤独,可是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感觉。
只是用一双冷淡厌倦的眼睛,静静的凝视。
夏橙不擅长和别人说自己的事,可她还是想说给他听。
那张从杂志剪下的照片,在她身边太久了,以至于让她生出了他见证着她每一个人生时刻的错觉。
夏橙也知道他对自己的人生没兴趣。
她的人生离他的生活太远了,他可能在此之前根本就没听过什么电子厂,更没想过为什么会有人要辍学出去打工,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放弃稳定的工作,去拍摄一个朝不保夕的微电影。
他更无法理解,她的人生从来都不是她选择的结果,而是命运将她推到哪里,她就只能去哪里。
半点由不得她选。
可他是一个有礼貌的倾听者,就算不理解,也没有问她“何不食肉糜”。
她在他身上的又一个夙愿达成。
由衷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