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伏点头,扬起下颌,用沈厌卿昨夜里看他的眼神去看杨驻景。
“还有两个人:”
“兵部侍郎白蓉镜,刑部郎中殷楣。”
杨驻景心中琢磨:
知道这三个人是一场科举上来的,又算是当今圣上的第一批门生。重用些并不奇怪,但不知攒到一起是要做什么?
不必他问出口,姚伏便已答了:
“陛下没有问我的事,沈厌卿却问了这三个人。”
“至于他们如何答,我也不要你猜了,并不出人意料:”
“白蓉镜说应遣你弟弟去,殷楣说应遣你去;”
“风采青却说——杨家这两个儿子都应该去。”
杨驻景猛地抬头。
果然是这个意思。早朝上不诋毁长子,又大为赞赏二子,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觉得已不必问下去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旁人眼里皇帝是怎样算计他与父亲,风采青就是怎样算计的二弟和他。
……他还道此人文字正直,怎知执笔人却有如此深沉的奇巧心思?
他有些着恼,却恨不起来,总觉得世道不该是这样的,总还是不肯信。
风采青明明为此而苦,也写进了书的扉页,为何又甘心投于浊流?
或还是,杨家在这些“忠心臣子”眼里,本就是圣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
“都是沈厌卿亲口与我说的,你疑我也没有用,明日早朝就会宣旨。”
“小侯爷,事已至此,你还是多为自己打算吧。”
杨驻景不答话,只怔怔望向小塘对岸。
他记着,他四岁时挨了一顿打。
因为花园东边栽了一株母亲心爱的牡丹,青蓝色的,寓意很好,却被他挖了;
他那时不懂事,活泼得过头,心里什么事也没有,只记得父亲带他进宫见过一次姑母。
姑母好漂亮,发髻梳的高高的,金银点翠戴了满头。
他去了,姑母便把表哥也叫过来。
他后来才知道表哥为什么那样高兴——原来外面人都羡慕其出身的小皇子,自小就远离了亲生母亲,唯有些特别日子里才能见到。
姑母牵着表哥,牵起他,让两个小孩子把手握在一块,笑意盈盈,俯身对他们说话。
姑母当时说了什么?
姑母说……
“这是你的表弟景儿,要对他好,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