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妄顿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牵着灰唂的手顺着这个方向跑。
苔藓到了医院被锁住的最顶层就不动了。
灰唂夸奖了它们一句,它们如同绿色海浪一样兴奋地摇了起来。
顶楼的锁早已老化,顾妄甚至不需要用到异能,一脚就快速又干脆地踹开了大门。
铁门砸到地上激起一阵灰尘,也终于露出背后藏着的两个人。
陆沈君身上穿着不知道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厚衣服,舍弃了他平常喜欢装模作样穿着的白袍,脸色因为一路上的奔波逃命而变得紫红,总是扎起放在胸前的长发打绺,到处都透露出一股狼狈样子。
季念文看起来也差不多,只是人来了他也没有抬起过头,垂着头坐在那里,好似阴暗潮湿到散发一股腥味。
陆沈君咬着牙,眼中一片恨意:“顾、妄。”
两个字从喉咙中冒着血泡挤出。
顾妄嗤笑一声,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柄长剑,剑身漆黑如墨,却隐隐流淌着带有细碎光芒的银流,随着天光的映射散发出寒芒。
剑被举起放到眼下两指位置,手腕利落一翻转,剑身的杀气和那双黑得纯粹的双眸正好形成锐利的相应,武器周围弥漫着的黑色小粒子将他衬托得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煞神。
即使是全盛状态,陆沈君本也不是顾妄的对手,更别说现在的他要比平常更虚弱,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他的异能是纯白的,两方攻击带来极致的色调冲击,却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讽刺。
顶楼上的打斗声音很快就吸引到了其他人,潇无边领着人想赶紧上来帮忙,却被医院大量聚集起来的变异苔藓逼退,不得靠近顶楼。
陆沈君又一次被顾妄逼得后退,口中吐出一点血沫,他将眼睛睁得十分狰狞,这里早已没有他的观众,撕下虚伪圣洁的伪装后就露出了里面已经发烂发臭的脓疮,他张口用着恶毒的语言攻击着顾妄,同时又大叫着诘问季念文为什么像个死人一样不来帮忙。
歇斯底里的样子像个落魄的疯子,在荒地精神失控无异等于自杀,污染度早已无声上涨,从骨头缝里透露出的痛苦让他身体开始扭曲,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开始弯曲。
顾妄嫌恶地将剑一挑,上面附着的异能顿时在陆沈君面前劈开一道刀刃形状巨大的裂口。
他不在意陆沈君这种小人对自己的咒骂,只是灰唂还在这里,他不想让他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刚刚的杀气过于凌冽,再加上身上因为污染度而感到剧烈的疼痛,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逼近,陆沈君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害怕,他颤抖着嗓音,居然精神恍惚到开始向季念文求救,一会又向顾妄求饶,保证自己一定不再背叛他,当他身边的一条狗。
灰唂从身后慢慢走过来,顾妄将周身操控起的污染度收了许多起来,侧头看他,刚想让他小心一些,就见到他默默朝陆沈君伸出了手,然后竖起一根中指。
他很不高兴听到顾妄被人骂了,但是自己又还没有学会骂人。
顾妄:“……”
他有片刻的失笑,然后又立马一脸严肃地握住灰唂的手指,将他压下去。
“别学潇无边那个混蛋。”
灰唂哦了一声,还是在顾妄将头转回去后又对着陆沈君竖起中指。
顾妄好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低咳一声。
灰唂偷偷做了个鬼脸然后才将中指收回去。
他们这边的小互动制造出了点动静,一直到此刻,被陆沈君辱骂都无动于衷的季念文终于抬起头,阴暗的视线一点点落在灰唂身上,紧紧锁定他,嘴角牵扯出一抹诡异惨淡的弧度。
“原来是因为你。”季念文盯着灰唂眨也不眨,眼下一片青黑,嘴唇也因为许久未沾水而苍白干裂。
换做是别人,被这样一副厉鬼样盯着,都会感到心里一阵阵发毛。
但灰唂不害怕,他朝着季念文伸出手,不过这次中指没有顺利竖起来,被顾妄手疾眼快地按住,揽着腰轻轻拉到自己身边。
动作温柔,看向季念文的视线却比他本人还要阴冷,透露出大型野兽般的警告压迫。
季念文安静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是你啊!!”
他疯了一样笑得喘不上气,然后又因为空气大量进入胸腔开始痛苦咳嗽,一点黑色的血被咳出来,他擦掉后惨白着一张脸开口:“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我的精神桎梏怎么会失效,他怎么可能从荒地活着回来,还没有被污染成怪物。”
“你根本不是普通人对不对?”季念文看着灰唂的眼神突然像是变得十分虔诚,只不过其中黏腻扭曲的情绪让人觉得作呕。
“还是说你根本不是人类?”
若对方真的是普通人,以顾妄对他的特殊偏爱,现在根本不可能跟着一起出现在荒地。
季念文喃喃:“难怪我对你发动精神攻击会被反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