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规则的框架之内,此等道誓具备有真正无可拂逆的力量。
但关键也正是需得在规则的框架内。
若是有心,实则还是能够有一些办法,在付出一定的代价之后,撬开看起来缜密周全的道誓框架,找寻到誓言那字里行间的裂隙。
想要真正确定苏园的“无害化”,仅仅只是道誓的规则框架还不够,岳含章需得明确,有一些更为无形无相的锁链,能够捆绑和束缚住苏园。
譬如说,更多的同族的存在。
而闻听得岳含章这样的一问,苏园脸上的回忆过去的沧桑感,和唏嘘喟叹的情绪都陡然变得更为浓烈起来。
“你一人镇杀去了九成九?”
“这话其实不对。”
“道莲遗民是道莲遗民,诸色莲府众是诸色莲府众,百千年岁月光阴过去,这实则变成两码事情了。”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吾等以梦魂道秘法,斩去肉身遗蜕,化成新相魂魄,短时间内,仍得灵慧自如,但是时间一久,岁月光阴的销蚀直接作用在没有肉身庇护的魂魄真灵上。”
“漫长的时间里,太多太多昔日真正的同胞,因此而蒙昧去了心智。”
“兀自烟消云散去,已经算是这其中最不悲凉的落幕方式了。”
“频繁的出世入世,最初诸色莲府众养蛊局的诞生,本质上更是吾等这些道莲遗民自相残杀的血腥修罗场!”
“奉万众而独活一人!”
“而为了不使得这样频繁举行的养蛊局成为纯粹的内耗,我们更开创了诸色莲府的书经秘法,暗中蛊惑着你们人族的修士,也斩去肉身遗蜕,魂魄暗中转变成新相神魂。”
“真正的道莲遗民,是在那个漫长的过程里,就已经相继死去了。”
“岁月销蚀的力量是那样的不着痕迹,是那样的无可拂逆。”
“此后的诸色莲府众,包括所谓诸圣教的孽修,我们始终都是在以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态去看待他们的。”
“甚至在一场场养蛊局里的相互吞噬之中,很多存在到了最后,连我们自己都无法分辨,他们和我们,到底是道莲遗民多一些,还是这超凡一世的土著本质多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当我发现你的那一隔空镇杀诸色莲府众的秘法之后,并未曾在那个当口上对你出手的缘故。”
“林老鬼和诸内景道君在域外坐镇的威胁是一方面。”
“这种极其复杂的心理情绪也是另一方面。”
“或许在很早以前,我便已经不想再维持这所谓的诸色莲府的格局了,想要清除这些庞大、臃肿兼且腐烂的所谓‘同袍’们。”
“生与死的界限不该被这样过分的模糊,过分的玩弄。”
“有些真正的同袍,真正的同胞,一场场养蛊局过去,在我的眼中已经事实上殒亡了,那么一个人的死亡就应该得到形神皆灭,消散天地自然之间的安葬。”
“而不该像是一份资粮一样,成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身份的人,那奇诡怪诞的底蕴的一部分。”
“是你的出手,替我下定了决心一般,做了我原本想做,又有一些纠结犹豫的事情。”
“你杀的,是如今的诸色莲府众,而不是真正的道莲遗民。”
“他们殒亡的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还是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