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再翻翻,天子似也累了,一边翻着一边来说:“今夜就看最后一奏了。”
梁师成点着头:“如官家这般勤政之君,古往今来可不多也!”
只待这一道奏疏翻得几下,天子便也黑脸:“这王仲山,教他入朝,他又要拒,只当他是想做个富家翁,无关他的事,他却又要多言,倚老卖老之辈,说什么李纲乃言官,不该惩治,朕什么时候说要惩治李纲了?岂有此理!”
“官家疲乏,当去就寝,明日还有朝会……”梁师成也在皱眉,这事情有些不对劲,怎么频频有人上书说这事?
其实私下里,梁师成就拦了一些,比如给事中陈瓘的奏疏,留的这些,便也想着他们说的事,自不该有什么不妥。
也是每日奏疏太多,着实拦不过来,万万没想到,稍稍有些懈怠,竟就出了纰漏……
张叔夜近来听老实的啊……王仲山是怎么回事?这事与他这个老人精有什么关系?
大早,朝会,天子睡眼惺忪开始起床洗漱穿着。
左掖门外,诸公排着队等待宫门开启。
蔡京在最前,王黼居后,童贯再后。
如此排下来,政事堂诸公,中书省门下省诸公,尚书省诸公,三司,六部,御史,谏议,苏武站在中间,枢密院……
还有翰林院,开封府,馆阁,大理寺,鸿胪寺,审官院……
自也还有殿前司,皇城司,乃至天武军捧日军……
三品,着实高官,放在地方也好,放在京城也罢,都是高官。
但此地,三品,着实不少,随便一数,也能数出三四十人来,特别是馆阁之中,许多老头白发苍苍,官职品级着实不低,当然,权柄也着实不多,但建言献策也是天子近臣。
陈瓘也好,李纲也罢,皆在列班。
只待左掖门一开,蔡京脚步慢慢往前,众人脚步随之,蔡京只是罢相,罢相这件事,就是理论上不在过问朝廷具体行政之事,但蔡京依旧是太师,是开府仪同三司,是鲁国公。
蔡京之子,长子蔡攸,不必多言,已然也是开府仪同三司,镇海军节度使,太子少保,宣和殿大学士。
三子蔡翛,礼部尚书,保和殿大学士。
四子蔡绦,徽猷阁待制,若无意外,不远的将来,自也是大学士!
五子蔡鞗,天子赵佶爱女之驸马。
蔡京的弟弟蔡卞,更也还是昔日王安石王相公的女婿。蔡卞之子,此时也是徽猷阁待制,来日前途自也小不了……
就说这一家子之政治势力,若无国破家亡,何人能够撼动?
也不怪李纲也悲观,童贯也担忧……
朝堂之上,众人列班站好,且不说蔡家之党羽,就蔡家之人,已然就是好几个在其中,还是蔡攸在苏州,若蔡攸也在,蔡攸也当站在第一排,与童贯站在一处。
只待众人站好,天子再来,倒也不穿龙袍,只是一袭道袍,坐在高台,高台并不高,只是高出几个台阶而已,这也是赵家祖上的祖制,寓意与士大夫共天下,并不高高在上。
“吾皇万安!”
众臣子也并不跪拜,只管躬身。
“平身!万万不必多礼!”天子向来宽厚。
老太监梁师成在旁,但并不说话,中年太监李彦在旁呼喊:“有事速奏,无事退朝!”
有没有事?
自也有事,蔡京不言,只管老神在在,乃至天子还赐过他朝堂之座,但他不受。
礼部尚书蔡翛扯了几句,说筹备科举之事,只管如往常惯例。
又有人说一点奇怪之事,说是京畿与洛阳之地,民间说什么“黑眚”妖怪吃孩童,天子听来震惊,着官府与神霄道士去查探……
接着说一说什么祥瑞,反正,朝会必有祥瑞……
三司说一说最近朝廷度支情况……
说来说去,便也说完了,天子好似也有疲乏,那宦官李彦也问:“可还有事要奏?无事就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