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章圆杏仁一样的眼睛朝他看来:“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莫老不是说明天要闯池核么,镇卫联盟前任上将亲手监工加打造才诞生的池核,你不会告诉我你觉得会很轻松吧。”
“那也没有。但我不太紧张。”范书遇说。
“你为什么不紧张?”
“不知道。”
“可能因为我有底气。”范书遇低声。
窦章自个挥舞拳头,每一个转身都干净利落,他这套拳法是打得越来越流畅漂亮,这里面有小部分是范书遇的功劳。
“你给我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下山以后我要单曲循环。”
范书遇手指动了动,他给自己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没有名字。”
“什么意思?”窦章一愣,扒拉了两,翻山越岭,最后居然直接从桌沿跳到了范书遇的枕头上。
“我自创的,即兴。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窦章沉默了片刻。
他也慢腾腾地趴下,从枕头上滑溜下来,钻进了范书遇的被窝里,和面前金发的男人面对面,只不过窦章现在太小了,站直了都没范书遇的手大,所以对视时有些滑稽。
大眼瞪小眼的功夫,窦章问:
“所以你为我写了一首歌。”
他用的不是疑问语气,而是肯定。
范书遇眉毛轻动:“你要是想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
窦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吸了吸鼻子,他用小木头人粗糙的手,比了比自己的眼睛,接着又指向范书遇。范书遇看懂这个动作了,接着就听到窦章问:
“莫老和你说了吗?”
“说了。”范书遇应声,说话很轻,声音被囚在被子里,呼吸缓慢,“他说,你是重瞳者。”
后半句话范书遇没说出口,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窦章,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才是正确的,对范书遇来说,过往经历和缺失的记忆让他很残缺。
他没办法给出正确的反应来面对这些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关于自己的事。
“谢谢。”窦章冷不丁地崩出来一句。
范书遇轻哼了一下,眼皮有点重,他最近睡觉很安稳,困得像呢喃:“不客气。”
“记在账上,要还我的。”
“你想要什么?”窦章问。
“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吧。这也算救命之恩对不对?”
“算,当然算。”窦章心一紧,“值得我用一辈子偿还。”
“你之前不是说,我最喜欢两清吗?”范书遇伸手捏着窦章的衣服,把木头人提起来,顺便给他压了压枕头,再重新把窦章放好,“现在斤斤计较的人好像是你。”
“我这怎么能算斤斤计较。”窦章直勾勾地看着范书遇,“就算没有重瞳,之前我也从没想过害你,更没想过每一次为你挺身而出的时候要从你这拿什么回报。”
“那为什么现在又想找我要了?”范书遇睁开眼睛,也看着他。
[我想要你多和我说说话。]
窦章顿了顿,他低头,把自己的木头脑袋塞到本来就不大的衣领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范书遇,打量了半晌才说:“因为人都是贪心的,我也不例外。”
窦章往前钻,贴近范书遇搭在枕头缝的手指,“范书遇,我认真地跟你说。打从我接受发财的那一天起,我就隐约地预感,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不简单,顶级精神体居然只有我能适配,而我父亲常年躲藏,我猜测自己是不是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我骨子里有一股傲气,我能在黑客大赛上成名,能练近身格斗术,又被旁人吹捧,说我实力恐怖,深藏不露,这些我心知肚明,也成了我自傲的本钱。”
“我看得出来你跟我一样,能成为赏金猎人金字塔顶端的人绝对不简单。我以为我们是同道中人,事实证明人的预感有时候很准确,我们会不自觉地朝着同类靠近,磁场相吸。但与我而言,我私心里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脆弱不堪,我是个被自己父亲抛弃的人,我曾经关系亲密的朋友死于非命,我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身边的所有人,所以我能给你什么?除了和你并肩而立以外,我没办法保证,让你和四周都是危机的我待在一起,你会不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