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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落幕（第3页）

“不过…我在思考阿洞先生之前说的那些话，所以…可能没怎么注意到……”

“之前那些话？”

“啊…是啊，阿洞先生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做这些事究竟有什么意义吗……”

沙哑的低喃声响起，就见老教师低下头，用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书本，浑浊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温和之色，喃喃道：

“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具体的意义……”

“我们只是一群荒野上被流放的求生者，被文明抛弃了的存在，用故事来说的话，大概……就是一群连被人记住都不配的小角色吧。”

“既…咳咳…既不能被人记住，也没法掌控自己的生死，甚至光是活在这个世界上都已经快竭尽全力了，仔细想想，这样的人生，或许可以用可悲来形容吧？”

“可是啊…就算是这样，我却…并不会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后悔，也从没觉得它们应当被舍弃。”

“或许…会被奚落，或许…听起来很好笑，又或许会有…咳咳…会有人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不争气。”

“事实上，我过去也怨恨过，抱怨过，觉得…咳咳…觉得自己的遭遇太过不公，并且…直到现在，我想…我也没有原谅那些家伙，甚至…不止一次幻想过，有人替我…报仇什么的。”

“阿洞先生，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个世界，甚至…应该是说怨恨着它，可我却又…很确定，我在怨恨着它的同时，又…无法割舍掉它，要是…真的听到有人说…要毁灭世界…之类的话，我大概…还是会想去阻止的吧？”

“呵…咳咳，很矛盾，不是…吗？明明…充满不甘，却又会感到满足，明明想过…反抗，但又…什么都…不敢去做，最后…只是跟…其他人一样，正常…却又不正常地活在这个…世上。”

“但是啊……”

老教师说着，浑浊的目光中倒映出那老旧的书本封皮，渐渐停止了摩挲，而是仰头看向远处的天空，喃喃道：

“我觉得，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无足…挂齿，但却…存在着；无人在意，但却…抉择着；就像…那些孩子们，他们…让我明白，哪怕我们…咳咳…微不足道，但依旧…能做…自己心中渴望的…事情。”

“阿洞…先生，我很喜欢…看书，尤其是…那些被人遗忘的……历史。”

“我曾…以为，我是被…那些遗忘的历史中的伟大事迹……所吸引。”

“可后来…我发现，我或许…只是想从那些被遗忘的角落中，找到…跟我们一样…注定被历史遗忘的…微不足道的那些人的…痕迹吧？”

“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是我…为自己寻找的…意义。”

“而未来，想必…那些孩子们，也会…找到自己的方式…去生活。”

“或许…他们也会跟我一样，一同被遗忘，但是啊…至少，我能用…自己的方式，为他们…记录下一点痕迹。”

嘶哑的喃喃声自老教师那被黑褐色晶簇覆盖的喉咙中传来，而蹲坐在其身旁，陪其一头抬头望着远处的景象的脑洞青年闻言，只是微眯着眼，凝望着远处的天空跟大地，看着那如极光般自大地上掠过的金色光晕，没有说话。

“阿洞先生，我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觉得，这个世界…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谁知道呢？不过…大概不会变得比现在更差吧？”

咚——！！

大地尽头处，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绽放，远处，一声声不敢置信呼喊跟发现自己身上的辉石病得到治愈的欢呼声自废弃要塞正门跟内部传来。

而老教师听着脑洞青年的回答，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似得，一下子怔在了那里，浑浊的瞳孔中倒映出那自金色光晕中崩溃瓦解的漆黑天幕，望着那只在梦中跟极少数资料中见到过的蔚蓝天空跟破云而出的阳光，目光跃动。

“是吗……”

下一秒，阳光落下，驱散掉大地上的阴影与黑暗，将辉石晶尘散发出来的黯淡光辉彻底掩盖，而老教师则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那样就足够了。”

哗啦——！！

轻风拂过，卷起老教师身上散落下来的黑褐色晶尘，吹动其手中那本古旧的书籍，书页随风翻动，最后轻轻停留在了扉页上，露出了那用十分古老的文字书写的话语：

“愿终有一日，世界将摆脱这幽暗的光辉，迎来真正的光芒。”

——苍灵帝国记录官，哈奥·扎卡里，自《誓言书》末段摘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