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斜对面二楼窗户突然洞开,摆在窗台的花盆坠地的脆响惊得麻雀乱飞。
青年捏着茶碗的手一颤,半盏冷茶泼在粗布裤腿上。
他顾不得擦拭,死死盯住门廊——
一名大汉撞开大门冲出来,嘶吼声撕破街面的平静:“快备车!快!”
接着,四个黑衣壮汉抬着担架踉跄而出。
担架上的人裹着英国呢绒毯子,只露出半张青灰的脸。
青年眯起眼——是目标无疑!
目标嘴角挂着黄褐污渍,右手垂在担架外,指尖痉挛般勾着,像被钓上岸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让开!都让开!”戴建业挥舞着配枪驱散人群。
附近的黄包车夫们慌忙避让,车铃铛啷乱响。
江离随后跌跌撞撞追出来,月白旗袍下摆沾着褐色的污渍。
她扑到担架边时,一枚翡翠耳坠甩落在青石板上,碎成两截寒星。
青年微微侧身,摸出怀表,表面镜片对准五十步外的混乱。
透过玻璃反光,青年再次确认。
正要细看,担架已塞进黑色雪佛兰轿车。
江离半个身子探进车内,发髻散乱,带着哭腔喊:“去鼓楼医院!抄近道走太平南路!”
引擎轰鸣着碾过碎玉,青年收起怀表,指腹在表壳刻痕上摩挲。
他摸出烟盒,借点火的姿势朝对面裁缝铺晃了晃火柴。
二楼窗帘应声落下两寸,暗红绸面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茶摊老板恰好凑过来续水,瞥见他裤腿上的茶渍:“哟,先生这龙井喝得惊心动魄啊。”
青年扣上钱结账,嘴角扯出个冷笑。
目标垂死抽搐的模样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他起身穿过这条街,来到了隔壁的一条街上。
经过馄饨担子时,他顺手将烟头按在案板上,面皮焦糊味混着肉香腾起——这是约定好的暗号:确认毒发,但存疑点。
转过街角,青年闪进福音堂侧门。
彩玻璃滤下的血光里,他摸出铅笔在《圣经》扉页用自己才能看得懂的符号速记:“12:07分目标送医。”
钟楼传来整点报时,十二下沉闷如丧钟。
青年把《圣经》塞进告解室暗格。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观察任务要同时向两条线报告。
卖馄饨的小贩和他是一个情报小组的,令其代为传递消息本无可厚非。
但这福音堂中的消息究竟是传递给何人,他却不得而知。
消毒水的气味在鼓楼医院走廊里翻滚,戴建业攥着柯尔特手枪的指节发白。
抢救室门楣上的玻璃映出他扭曲的脸,一名医生出来对他说了几句,戴建业顿时勃然大怒,枪口对准了那医生的脑袋。
“人要是没了,老子让你全家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