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动静,瞧这样子该是回来了,牛车停下后,通常会先送郑虎回家,再开大门进后院儿。
沈柳不自觉地站起身,赵春梅知道他要迎人,俩人都成亲这般久了,顾昀川出门在外,他都惦记。
赵春梅跟着起来,伸手将小哥儿的袄子拉拉紧:“想去就去,走慢些。”
沈柳笑着应声,推门出去。
冬时天黑得快,日头下了山,远天夜色如黛。
他快走了几步,将门闩拉开,一抬头,就见顾昀川正站在外面。
因着坐了牛车,不消再风帽、项帕裹得严实,男人只穿了件靛蓝棉袍子,他虽跛脚,可人却挺拔,不说话时眉目清冷有些严肃,可一瞧见沈柳,整个人都春风化雨般柔和下来。
沈柳没读过书,形容不出那感觉,只每每瞧见,都心口怦动。
“这么冷还出来。”坐了一路牛车,身上很是暖和,顾昀川将小哥儿的手握紧了,“和阿娘做好饭了?”
“在锅里闷着,就等你俩回来吃了。”
俩人越说越有话儿,门边的顾知禧等得急了:“阿哥、哥夫快让让,我把牛车先驾进来。”
顾昀川拉着沈柳往边上站了站,让小牛先进院子。
灶房门半开着,糯米饭的香味顺着长风飘了过来,沈柳将大门关严实、插上门闩,笑着道:“今儿个做糯米饭,打了半坛子黄酒,待会儿你喝些吗?”
天冷风也冷,小哥儿脸上红通通的,偏着头不敢瞧他,顾昀川多聪明的人,一眼就瞧出来他在想什么。
自打沈柳有了身子,俩人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实在忍不住……可到底不尽兴。
眼下已经四个多月,该是能同房的,顾昀川抿了抿唇,忍不住凑近些:“不怕腰疼了?”
“那、那你轻点。”沈柳眼睫抖得厉害,俩人没成婚前,他就惦记顾昀川长得好看,眼下日日睡在一起,抱着、亲着……他早忍不住了。
顾昀川轻笑起来,同他耳语。
拂来的气息毛茸茸地挠人耳朵,男人的声音再好听,也架不住说出的话羞人。
沈柳眼尾飘红,咽了好几口唾沫,才轻轻点了点头。
顾昀川微怔,他夫郎向来脸皮薄,好些时候都不情愿。
方才他也不过是随心一说,沈柳竟然答允了,他喉咙有些发紧,指尖用力摩挲了下骨节,心猿意马的连饭都不想吃了。
……
堂屋里,豆大的烛火轻轻摇晃。
怕糯米饭盛出来凉得快,赵春梅干脆连着铁锅一道搬去了屋子。
今儿个天冷,饶是不下雪,那寒气也从地底下往上反,冰得人脚底疼。
屋里早早烧上了火盆,虽然烟味大,却暖和了许多。
打开锅盖子,浓郁的饭香扑面而来,腊肉虽然泡过小半天的水,可足量的盐巴已经进到了肉里,搭配上冬菇、红枣,随着热锅热油的蒸煮,一股子诱人的咸香。
临出锅前放上一把烫熟的白菜芯,再淋上酱汁、黄酒,那滋味香掉眉毛。
赵春梅用勺子轻轻翻拌,最下头的糯米饭焦成了金黄的锅巴,猪油浸在里头,又脆又香很有嚼劲。
顾知禧早都饿了,眼下瞧见饭,忍不住抿了抿嘴。
赵春梅先给她盛满:“宝妹近来辛苦,宝妹先吃。”
顾知禧捧着碗,嘴上说着“不辛苦、不辛苦”,可那眼神全然在饭上呢。
沈柳瞧着她笑,把拌好的雪里红往她面前挪了挪:“配着吃,省着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