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个就是月中,镇子东头的空地上又开起市集,几人早早就定下了要一块儿赶集。
沈柳攒了小半个月的鸡蛋,满打满算有二十来个,他用布巾擦得干干净净,又把要卖的帕子收拾好,一并装进了小筐子里。
夜半的烛火幽微,一团暖黄的光照不亮整间屋子。
沈柳在边桌前收拾小筐子,许久都没有上床。
柔和的暗光里,顾昀川看着小哥儿单薄的背脊,他以前总在外头风吹日晒,皮肤有些黑,这段日子出去少了,倒是捂回来不少,露出的半截颈子又细又白。
男人轻声道:“还没收拾好?再看几眼蛋也不能凭空多出两个。”
这是催他了,沈柳忙应声:“啊……就好了。”
自打上回去市集,顾昀川将钱袋子留给他,便没再要回去,沈柳指腹摸了摸上头的绣花,针脚密实。
他们村子里,总有姑娘给汉子送钱袋、香囊定情,顾昀川回赠了香囊……他垂下眼睫,忍不住就往别的地方想。
好半晌,沈柳磨磨蹭蹭地爬上了床,快到冬了,屋子比往常冷了不少,他以往觉得自己只是瘦,身子骨还挺好的,可真和汉子睡在一起后才知道,顾昀川才是真的暖和。
见他每回进被子都哆嗦一下,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顾昀川上床早时就坐在床里头看书,等到沈柳进被子了,再把位置让出来。
男人待过的地方热乎乎的,沈柳舒服地埋进被子里,只露出半颗头。
顾昀川吹熄灯,进了被子熟络地把小哥儿圈进怀里。
屋子里黑漆漆的,背后倒是暖和,沈柳玩了会儿男人的手指头,闭上了眼睛。
寒风卷云,似从天上来,松涛鸣响,隔着窗子都沁出寒。
怀里的小哥儿安静极了,一动也不动的装得挺辛苦。
顾昀川下颌抵着他肩膀,轻轻蹭了蹭他的颈子:“还不睡,明儿个又起不来。”
沈柳一惊,他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背后的人咋可能知道的。他忙缩了缩后背,好像睡着了似的。
顾昀川干脆坐了起来,他点上灯,火光不多亮堂,可久惯了黑暗的眸子冷不丁还是觉得刺眼。
伸长手臂给小哥儿捞起来抱进怀里,凑在他耳朵边:“说说吧,都一天了,想什么呢?”
沈柳再装不下去了,有点儿难为情地从男人胸口爬了起来。
见他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顾昀川伸手拿过床边的衣裳,轻轻披在沈柳身上,收回手时,又把他散乱的长发拨到耳朵后面:“冷不冷?”
“不冷,你身上暖和。”沈柳不多想说,显得自己多小气似的,他笑起来,“睡觉吧,好困了。”
顾昀川伸手揉了把他发红的耳朵,缓声道:“你睡得着?一动不动木头一样,平日里早要往我怀里钻了。”
“我哪有!”沈柳脸色涨红,可仔细想想,好像晨起时确实被男人抱着,他轻咳一声,“你那暖和。”
顾昀川靠在床栏上,细细看着沈柳,小哥儿明明垂着头,可就是能觉出那灼灼的目光,他终于泄气地呼出一息,又缓缓直起身,温声说:“我不是多小气的人,再说那会子咱俩还没成亲,你认识个谁我也不好说嘴。”
顾昀川微怔,皱起眉头:“什么?”
沈柳抿了抿唇:“就今儿个去买砂糖,路上遇到你相好……”
后头的声音越来越小,快隐没进暗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