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起,郑虎就来家里写字了,吉婶做事周全,给虎小子准备了竹编书箱,里头装好了笔墨纸砚。
给娃儿送到顾家大门口时,又千叮咛万嘱咐不叫他吵闹,不能扰了顾昀川写字,不许给人家添麻烦,晌午了回家来吃饭。
郑虎背挺得直直的,听话地点头,实在被说的不耐烦了,皱起两道小眉毛:“阿娘我知道了,您在家都说好几遍了。”
吉婶又气又好笑地捶他一下,同赵春梅说:“这皮猴子嫌我啰嗦烦了。”
赵春梅给娃儿领进院儿里,笑着和吉婶说话:“离得这么近,往后叫虎小子自己来就行,还有那笔墨纸砚也甭再买了,川儿用的多,说给虎子直接带出来。”
“那哪行,已经很麻烦川子了。”
“我说的可是川儿的原话,你若还想买,就自己同他说。”
一听这话,吉婶忙摆手:“不买了不买了,那……替我谢谢川子。”
……
这会子,书房那头静悄悄的,估摸在写字,娘仨正在灶房里忙活。
赵春梅给崔家绣的被面春夏秋冬拢共四套,打头里崔家婶子是见过她的绣活的,很是满意。
可也说好了,先缝出一套来,拿过去给崔家婶子瞧瞧,若是有旁的想法,也好及时调整。
绣活是赵春梅和顾知禧一块儿做的,半个来月的工夫就已经将夏天的被面赶出来了。正巧王家嫂子也把盖头和婚鞋绣好了,就说一并拿到崔家,也省得赵春梅再跑了。
这来回一趟少得一个日昳,眼瞅着过不了两月就该到冬了,得做冬鞋了,赵春梅就想趁着今儿个日头好,先把袼褙打出来,后头空了也好把鞋面缝上。
这做鞋最要紧的就是打袼褙纳底子,拿浆糊在布面上均匀地涂上一层,等浆糊干了,就是一块儿硬实的布片,八九层布片叠在一起纳成的底子最是舒服,一脚踩下去,既厚实又软和,走起路来还不累脚。
灶台上的陶锅里正在煮浆糊,方才顾知禧已经在碗里兑成了稀面糊,面糊水得过火烧透再放凉了,才能浓稠起浆。
顾知禧拿着竹筷子划着圈地搅拌,热气蒸腾缓慢地飘进房梁上,满屋子麦谷香。
不多会儿,陶锅里的面糊水就浓稠了起来,搅打两下,竹筷子往上一挑,拉出一个弯勾。
眼瞧着差不多了,顾知禧忙用厚布垫住锅耳,把浆糊锅搬离了灶火。
陶锅烫得厚布都隔不住,顾知禧呲牙咧嘴地收回手捏住耳垂,好半晌才缓过来。
沈柳瞧见了,忙走到她边上:“烫着手了吧,我瞧瞧。”
顾知禧听话地伸手给他看,挺好看的一双手,又细又长,眼下被烫得红通通的,沈柳瞧得心疼,转头就拿起盆子给她舀了瓢水:“快搁水里凉凉,下回再端你叫我就成。”
“你烫着了我阿哥也心疼啊。”顾知禧猫腰到灶台下头,先给灶火熄了,才过来泡手。
其实这手也没烫多厉害,只是起了片红,往常时候随便搓搓就算了,哪像她哥夫似的这么仔细她。
其实顾知禧心里也清楚,沈柳不是个多在意的人,要么他那双手,也不至于留下这许多疤痕。
可他心肠好,对她也好,好得顾知禧心里头暖和。
等到浆糊放得差不多凉了,沈柳到柜子里拿了个瓷罐子出来,把浆糊倒了进去,有点浑浊的米白浆糊,又粘又稠,用木勺子刮了好半晌,才将将刮干净。
沈柳把陶锅放水盆里,打算一会儿洗出来,又将瓷罐子放到了赵春梅手边:“阿娘,浆糊好了。”
灶台地方不够用,赵春梅就把之前吃饭的小桌子搬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