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善淡然望着他,只是轻轻笑了声,“换做是你,你也会走上这条路,区别在于你比我命好。”
他缓慢走向沈玉衡,目光一寸不移地盯着那双眼睛,“你的命多好啊,沈玉衡,你有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的人死在眼前么?你有过彷徨无助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么?”
“你父亲。”
不等他说完,沈玉衡沉声道。
“我父亲?”萧善像是很艰难地从记忆里找寻出这个人的模样般,低声道,“哦,你是说我那个偏心外人的爹啊,他的死,是他活该啊。”
沈玉衡心口骤然一窒,难以置信地听着他的话,只觉眼前人陌生得可怕。
萧善口中怎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来?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装出一副虚情假意的作态了,你费尽周折飞升回来,不就是为了杀我?”萧善轻嗤了声,懒散地靠在了卧榻上,低低道,“杀了我,你就可以成为新的宗主了,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
沈玉衡僵硬地立在原地,好像还没有离开那漫天风雪的离恨山般,浑身冷得发颤。
他从没想过要什么宗主之位,自萧不吝将他带回山门的那一刻起,他便发誓一生都是元禄宗的弟子。
良久,他轻声问,
“先宗主,是你杀的么?”
萧善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沉沉笑起来,“我哪有那个本事杀他?是他自己自不量力,一大把年纪还非要去救那些废物弟子,被真君一刀捅死了,尸体还是我去收的。”
沈玉衡闭了闭眼,“所以,你就是那个把魔修引进山门的卧底。”
“是。”萧善毫不犹豫承认下来,丝毫没有半分惭愧,“你要杀就杀,别这么多废话。”
沈玉衡活着回来,真君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他也并没有那么想活下去,一直以来,不过是靠着那点对沈玉衡的恨支撑下来而已。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他又有什么话好说?
他一死,元禄宗必定动荡不已,也算是他最后能帮到真君的办法了。
沈玉衡自腰间缓慢抽出长剑,眸光落在剑身上,倏忽想起多年前的某一天。
萧不吝从南海专门带回来两把名剑,一把给了他,另一把给了萧善。
那时萧善说,他要这把剑有什么用,等萧不吝收了新徒弟,再把剑给新徒弟吧。
那把剑,最后被萧善亲自赐给了玄卿。
那时,萧善笑着说,沈玉衡和玄卿就是他的两把名剑。
难道真的是他看错眼,萧善一直以来竟可以伪装得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沈玉衡抬起头,轻轻道,“我最后问你一次,到底为何一定要如此?”
“你这人……”萧善被他逗得想笑,“还能有为什么,我嫉恨你的天分,谁让你是天赋异禀的元禄宗剑仙呢。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沈玉衡倏地抬眼,猛然掐住了他的颈子,“不对,你答错了。”
真正的萧善,绝不会嫉恨他的天分。
萧善从未有过修炼成仙的念头,他这一生,只想当好元禄宗的宗主。
“你什么意思……”萧善攥住他的腕子,却见沈玉衡伸出另一只手,扭过他的脸,探向了他的后颈。
心脏骤停了瞬,沈玉衡怔然望着萧善后颈处的那只贪婪吸血的蛊虫,刹那间,一切明悟。
是魔蛊。
萧善见他触碰到魔蛊,整个人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扯开他的手,“滚开,别碰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
沈玉衡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还想再问什么,却见萧善仿佛失心疯一般撞上了他的剑。
他瞳孔疾缩,下意识地扶住萧善即将倾倒的身体。那魔蛊竟然厉害到可以操控萧善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