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与咒灵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天生的敌人,你死或者我死,绝不存在融洽相处的第三条路,就算是曾经存在过的“咒灵操术”,也是利用术式将打败后的咒灵奴役,根本不可能有与之和解的一天。起码在所有的咒术师的心中是这么想着的。
没有人知道加茂月行与那个白色的咒灵之间的关系为何,或许是趁其不备、在它弱小时将其限制,又或是二者之间签订了什么契约,再或者干脆是加茂月行只是它的傀儡,来进攻加茂家是它本身的意思……但最后一个可能性很小,因为自始至终都只有加茂月行在说话,后面他们全都败倒了,它也没有露出所谓的真面目来。
加茂宪纪匆匆从走廊中走过,他穿着宽松的传统日式和服,脚下的木屐踩在地板上,发出略带急切的“哒哒”声。这里是族地中少有的保留了下来的偏房,尽管不大,但容纳下十不存三的族人们还是堪堪可行的,当晚死去的大都是主脉与忠诚于他们的人,一些一开始就往边处逃的,反倒是活了下来。
加茂宪纪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三年级学生,这一次回家是为了拜见自己的父亲,这一代的加茂家家主。他是由侧室所生,又由于正室的孩子没有继承下来血脉术式,所以他就成了所谓的“嫡系”。
可现在,原本这个给他带来不少尊重与认同的身份,给他带来的只有冷漠与揣测。他行过走廊,原本还在说着话的两位族人一见到他过来,就迅速转身离开,与他当初继承了“嫡子”之位后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略微晃了晃神,很快就收敛起来。
他恭候在门前,等到里面有人将之拉开,才恭恭敬敬地进去拜见,他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是位被杀了父兄之人,礼仪与姿态俱全,瞧不出一点错误。
加茂月行是一位只比他大了稍许的青年,但在那日之前,从来没有人关注过他。他的血脉是最稀薄的那类,父母也早在幼时死去,那之后,族内也没进行多少关照,任由其接取除灵任务艰难生存,这样的人,通常是死在某个任务中,尸骨也无存。
原本应当如此,但奈何,这些都是裴真马甲生成后的“背景”,自他从那片泥地中站起来后,就一切翻转了。
“月行大人。”他有礼有节地跪在地上行礼,视线始终望向地面,不敢看上面那人与白色咒灵一眼。
加茂月行笑了起来,他今日换上了一件新的庄重些的服饰,一双乌黑的眼瞳宛如琉璃生辉,他的眼波是狭长淡漠的,不知是否是屠杀了一遍加茂家高层的缘故,加茂宪纪只感觉他身上有着一股这种年龄不该有的气势。他坐在正堂的上方,姿态中带着随意。屋外传来竹器与水流敲击的声音,惊起了宪纪的心。
“你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加茂月行悠悠问,他的右手拨弄着一颗铃铛,主体在将他生成后,将很多的东西扔进了他这个马甲中。除开【使灵鸟】以外,还有一项基础的[钨铁·技能]【百兵】护身之技,能供他使用的[钨铁·杂物]【咒具匕首】,铃铛也是送他逗趣的,但他觉得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的[钨铁·技能]【科研达人】。想到此身的目标,他有所预感,这项技能之于他的重要性,就如同[钨铁·技能]【统帅】之于伊莎贝尔一般,是不可或缺的核心之技。
“是的。”加茂宪纪答道,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何会问出这样问题,想到外界的同学们,他的心中担忧起来。
“加茂家已经与外面封锁了来往,”加茂月行轻声道:“五长老前天去过了咒术界高层的集会,他们每一个都对我们家族中的变故十分好奇……你要是出去的话,恐怕就会是第一个从这之中走出的普通族人,可现在,我觉得还不到你们与外界沟通起来的时候呢。”
“咒术高专的生活不是必须,”加茂宪纪前所未有的冷静,他能感到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它们一道是带着审视的笑意,是出自于人的,而另一道却是诡异冰冷,犹如在打量着食物。它们重叠在一起,落在他的皮肤上,激起了数不尽的鸡皮疙瘩。
他连忙说:“前家主送我过去,只是为了向那个五条家的神子表态,我们并非是完全排斥其他的咒术师,御三家是可以和外界有所交流的……”
不管再怎么顽固不化的家族,在那样的力量威慑下,也会学会弯腰。毕竟,生存是第一要务,他们是瞧所有人不起,但会尊重强者的意志。
“我去到咒术高专,也是为了联络人脉,加强我加茂家的影响力,”加茂宪纪从未有如此刻这般脑子转得飞快,他伏在地上说:“但加茂家才是一切!”他陡然加强语气道:“在家族存亡面前,那些东西都是虚物!如果我出去会对家族有所影响,我愿意彻底从高专退学!从此以后,再不与那些人联络!”
他不知自己说的是否有用,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与那些人交流或许才是对他们好。他没有起身,静静地聆听着上方的判决。半晌,在他等得无比心焦的时候,才听见那人慢慢道:“退学?不,不需如此。”
他从上面走了下来,宽松的衣摆遮住了他瘦削的脚踝,白色的咒灵也动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他轻声说:“你好像很紧张你的同学们,是在外面收获了友情吗?”
不待他回答,加茂月行就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他们做些什么,你忘了么,还有那位五条家的神子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