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太宰治问。其他两个人也一起望来。
是啊,他们因为太过担忧另外的人,在见到他的第一刻,首先去做的,是确认他们的安全。连这人是谁都没来得及问。
主人家听见太宰治的问话,面上浮现出了一缕淡淡的惆怅,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名字啊,你们就叫我艾略特吧。”
太宰治深吸口气:“是‘艾略特·奥提兹姆·米瑟耶·格罗佩斯’吧?”
艾略特颇为惊讶,柯南和降谷零也有些吃惊。“想不到这样长的一个名字你都记住了,我可以问一问,你是从哪里得知的么?”他的声音依旧很柔和。
他实在不像是拥有这么一个可怖世界的人,但若说他是一位超越者,在场的几人都是相信的,因为他确实是有一种超凡脱俗气质的,自他出现以后,周围的时光都仿佛沉凝下来,柯南几人之前在红月世界中积累的阴霾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是您的弟弟安德列,阁下,”太宰治这次又重新变得彬彬有礼了,他低下头道:“我在来这里之前,接下了一个寻找失踪哥哥的委托,因为报酬给得很多,所以就算他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我也还是认真展开了调查,谁知道,会在搜寻那条失踪巷道的时候,被卷入到这里来……”
太宰治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巧妙,既解释了自己知道他名字的原因,又借用他弟弟委托人的身份,套上了近乎,还隐隐叙说了自己的委屈,说明自己实在是矜矜业业,是并非自愿来到这里的。
只能说,只要你足够的强大,就算是再厉害的操心师,也要在你面前敛去锋芒,调整自己的角色,拉近与你的距离。
“安德列,”艾略特感慨道:“是我父母在之后要的那个孩子啊。”这意味着,他承认了自己就是在十年前失踪的那个人。
“是的,”太宰治认真道:“他是在您失踪两年后出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艾略特端坐在桌子后,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与他见过面,为何要来寻找我呢?”
“大抵是孩子天生就对兄长有着仰慕之意吧,”太宰治含着笑:“这其中可能也有您的亲人对您的思念之故。”
“不,”艾略特却是首次反驳了他,他拿起桌上的银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注视着其中荡漾开的波纹道:“其实他们是知道我在哪里的。”
其他人一惊,艾略特接着说:“虽然觉醒异能力是意料外的事,但我还是在尽力将一切稳固下来后,向他们传递过去了一道消息。可惜,我无法在外界停留太久,所以那道消息,就只是几句话而已。”
在场几人都是脑筋转得飞快的人,柯南思考着他们话里的内容,很快就得出结论:“你是说你是在十年前觉醒了异能力,但之后就被困在了这里……”
艾略特忽然倾身,靠近过来的脸将柯南吓了一跳,瞧着他瞪大的眼,艾略特温柔一笑道:“不对,我可没有被困在这里哦。”
没管柯南的失态,他重新直起身来,目光深邃:“只是,刚觉醒的异能力可能没办法控制得那么好,若是我继续待在那里,造成的影响,”他平静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柯南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打了个寒颤。降谷零想起自己这几天里的一系列遭遇,心中也涌出了不尽的寒意,一旦那种没有限制的感染与变异铺展开来,不知会有多少的血肉搅入其中,就算有规则,多数人估计也没法将之利用起来。而若是外界无法阻止,这种能力,说是能改变世界也不为过!
这一下,降谷零看向艾略特的眼神也变了,那其中,是在看待一个超大型的天灾战略武器。
这些超越者,果然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存在!
艾略特却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格罗佩斯家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它是拥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但到了他这一代,基本上就没留下什么东西。在他爷爷的那一辈,还曾听长辈们提起过过去辉煌的历史,但到了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连家族姓氏代表着什么都不知道。与之相对应的,他们的家境也十分平常,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漂洋过海地来到海外,在艾略特幼时,他们已经在横滨市定居了,但当艾略特展现出了超出常人智慧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就悄然改变了。他的爷爷是一位非常古朽的老人,身形很瘦,皮肤耷拉在骨头上,像皱巴巴的纸,可当他看到他时,一瞬间浑浊的眼中就爆发出了璀璨的光,他开始想要将他的抚养权争夺过去,将他接去遥远的法国抚养。
他的父亲并不同意,那对夫妻和这位许久未见的老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冲突,这冲突又包含了十多年前他在过去与那位老人有过的尖锐的争执与外出离家时的愤恨,他们口不择言地痛骂对方,将彼此视为最深的仇敌。
而就是在这种时候,他忽然失踪了。
他犹还记得,自己在初次觉醒出这种能力时的恐惧。他独自一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异空间里,漫天的红色幻化成巨大的妖魔在狂笑,无尽的锁链将每一处的空间密密麻麻地锁住,只有他一个人,渺小如蝼蚁般仰望着它们。无边的孤寂与痛苦袭来。他下意识地想要逃出去,但一瞬后他就知道,他不能出去。
不是不能离开,而是不能带着它们离开。
如果这是他的异能力,他就不能让他们出去,伤害无辜的人。
时间开始快速地流逝,他在这片无声的空间中或站或坐,如果感到孤独了,就抱紧双膝安慰自己,如果感到痛苦了,就回忆过往学习到的东西;他带进来的书包渐渐变旧变小了,书本也化为纸张散落一地,有些被他折成了纸飞机;他的身形逐渐长开,过去的衣物也无法遮蔽住他的身体,翠绿的头发铺展开来,是这里唯一充满了生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