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苍”的咒灵就这样安静地跟随在加茂月行的身边,它仿佛一直是这样温顺的,自那被千人敬拜的神龛上走下后,人们只能看见它始终带着笑意的唇,还有它在战斗之时,翩翩无上的身姿。
在它收取寿数的时候,多么像一个无情的神啊,尤其是加茂家的人终是拜倒在它身前时,那种邪异的神圣一瞬到达了顶峰,那刻的宿命之感,简直能绘入到宗教的墙画中,让后来者见到这一历史的转变。
真人尤为愤怒的就是这一点,他用自己的独眼狠狠地盯着它:“你为何不将你身边的这个咒灵带到实验室中来呢?它能打败我,身上一定有更多的秘密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见到“苍”仍未有异动,不由更为恼恨起来,他疯狂地挣扎着,在黑缎的咒具中如同蛆一般扭动,他的身躯一会儿膨胀如球,一会儿歪七竖八,每一次都能挑战人类认知的极限,他竭力大喊:“我知道你是有智慧的!特级的咒灵是有可能诞生智慧的!打败了我的你,一定是有着自己灵智的!”
“你这叛徒!叛徒!为何要听从人类咒术师的命令?”他无法理解:“咒灵与咒术师是天然的敌人,这是写在咒术界底层规则上的。你以为你帮了他人类就会接受你吗?别开玩笑了!他们永远不会对你放下戒备的!”
研究室中的其他人惊恐万分地听着,他们不敢抬头去看新家主和他身边那个邪怪的反应。不是没有人质疑家主本身的实力,还有他利用咒灵之力可能导致的后果,但这一切,都在自身与家族的存亡前后退,就像五长老在一次的召集会议上所说:“加茂家,绝不能断绝在这一代!”
他的面孔完全被阴暗所笼罩:“哪怕是与咒灵同行。”
加茂月行就这样听着真人的叫嚣,他一次也没有转过头去看苍的反应,就像他一点也不担忧它的反叛一般。这种相互和谐又信任的关系让所有人疑惑,不仅是真人,他们也不能理解:“月行大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让它如此听话,就像是收了位侍从一般,他们之间的实力并不相等啊。”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他静静地问。
“真是令人失望,”他轻声说:“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些什么更具有哲理的话,比如对我们进行这种实验的嘲讽,还有对人类道德的质疑与挑衅,又或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人类阴暗面的显现,只要人类还存在一日,咒灵就是永远除之不去的这类的话,结果,你就只是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进行挑拨。”他不掩自己的失望:“这便是‘人类对自身的憎恶’么?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研究室的领头者额上都冒出了汗,他恍惚地听着想着,一时竟不知这两位中,到底谁才是更“恶”的一方。
“你应当知道,论及对同族的恶意,人类本身才是最深沉的,哪怕是你这从中诞生出的咒灵,”他唇边兴起一抹笑:“也无法超越。”
真人要气疯了,任谁被质疑了自身存在的意义,也不会有一丝冷静,他狂躁地在其中犹如肉球般膨胀增生,黑缎咒具紧紧勒在这一团爆炸开的肉团上,脊背处的针型咒具被延展到极限,玻璃罐上无数的咒文齐齐发出明亮的光,与他身躯上那些扭曲的咒文呼应着,死死地将之限制在这一维生皿中。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真人在内心不断呼喊:“只要突破了这一限制,我就能从封印中逃出去,等我出去之后,我一定要将这个家伙碎尸万段,我要将他的灵魂捏成狗,让他去吃这世界最肮脏的食物,永远低人一等……”
“不过,”他看了眼苍:“我首先要做的是逃出去,对,我现在的状态不好,没办法对付这个背叛者,但只要出去了,让漏瑚他们去拖住它,再然后,我就可以随意摆弄这家伙。从那些研究的人口中我知道了,加茂家现在也正处在一个特殊的时刻,他们是绝对抵挡不了我们一起进攻的……”
“不,怎么回事,为什么始终就差这一点?到底还有什么,还有什么限制在我身上?”可怖的肉|体艰难地想转身,他想要看一看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布置,可他怎么也瞧不见最后的锁链。
看着真人的变化,加茂月行的眼中生出了盎然之意。他对着身后惊恐莫名的研究员们吩咐了几句,其中的领头者们不敢怠慢,他们纷纷行动起来,一时之间,真人的变化竟无人关注了。他们操纵起仪器,加茂月行换上了研究的服饰,手上也带上了白色的手套,
在原剧情中,“死灭回游”是羂索在吸收了真人后,利用他的术式,再根据自己的理解,构建出的笼罩了整个日本的咒术结界。月行并不想吸收掉这个恶心人的咒灵,但他也不是无法从中得到那些有趣的知识,咒术有咒术的办法,他也有自己的办法。
在加茂月行身具的卡牌中,那一张[白银·技能]【科研狂人·禁忌追寻者】发出了熠熠的光辉。
真人陷入更痛苦地惨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度被大卸成几块,他痛苦大吼:“我一定会报复回来的……”他的意志堕入了混乱的深渊。
加茂家的族地中,一平平无奇的幸存下来的族人忽然抬头,他额前的发丝垂落而下,一双眼中平淡无神,见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又重新将头低了回去。
“哟,隼人,”有人同他打招呼:“今日的任务完成了,这是要回去休息了?”
“隼人”点了点头,他的面上自然地浮出了笑,他摸了摸头:“是啊,今天刚刚领来物资,准备回去犒劳自己一下,做一顿大餐。”
“真是羡慕你,有这样好的厨艺,”同他说话的是居住在附近的族人,他叹了口气道:“自从不能出去后,我们就只能在族中的食堂中吃同样的饭……”
现在还好,以前的他们还要苦哈哈地去帮助重建族地。身为咒术师家族成员的他们,何曾想过自己还有那样一天?
他身边的同伴突然一个肘击,将他剩下的话堵住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连忙话语一转道:“不过大家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其实我倒是觉得现在比以前要好,最起码支脉的人不用再一次一次地去领那些危险的任务,一不小心就死在了旮旯里,连奖金也被某些人撸走……”
“隼人”没有再去听这些无用的话了。一年前加茂家外面升起的是最顶级的封锁术式,是这个家族从前在最危难时才使用过的底蕴,它几乎能隔绝掉所有的人。但,总有办法能悄悄潜入,尤其是他们还会放人出来。
禅院家和五条家之所以没有立即行动,还是顾忌了加茂家从前的名声。最起码出来的人只说是发生了一些变故,没有要向外界求救的意思。可这样的事拖不得,“隼人”相信,这两个家族接下来也忍不住了。
他就不同了,这个家族的保守派一直都是被攒在他手中的,利用加茂家在咒术界中的地位,他不知道做了多少自己不便的事。邪恶的“咒胎九相图”虽是被他遗弃的过去的仪式,但交于他们,也算是自己对这个家族的某种“回馈”。他是最清楚里面有可能发生的动荡的。
在进入那个结界之后,他立刻就为自己寻得了一个身份。让他惊奇的是,加茂家现今已经不是加茂家了,那一次的“咒灵入侵”事件,让这个家族的高层没留下多少,其余的中干也被横扫了一遍,现在掌控这个家族的,是一个从前从未听过名字的支脉之人。也是他,将那个奇异的咒灵带入,给予这个家族千年未有之劫难的。
是特级的咒灵吗?他不明白,过去的两面宿傩都没有给这个家族造成这样的损伤,它却做到了,再之后,甚至能让那些幸存者们咬牙将之接纳了下来。它所代表的诅咒,又是来源于什么?
为什么忽然一切就乱了?真人也是在一年前失去了踪迹,他蓄谋了那么久,这个“人类憎恶”生成的咒灵也是他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点,但他就是突然消失了。漏瑚他们一直在找他,就连咒术高专也曾冒险进去查找过,都没能找到。
咒术界中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了,但他却是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出现过了,让他陌生中感到了一丝新奇。千年的不断更换肉|体已经让他将自己置于人类这一物种之上了,就现在的他看来,人类是行走在路上的一具具躯壳,尤其是那些毫无咒力的人,就更是无有存在的意义。
他终将会改换整个旧世界,然后,成为新世界的王!
那么现在,“隼人”体内的羂索轻轻一笑,就让我来看看,那对将加茂家变成现今这幅模样的人与咒灵,到底是有着什么秘密吧!
他身躯一晃,潜入到黑暗中,就这样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地向着某处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实验室中一直静静候在一边的苍却是微微一动,它的脸部稍稍侧了侧,一直在关注着它的研究员连忙道:“怎么了,大人?”
苍没有回应,它又重新回转了过去。只是唇边的笑容拉大了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