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奔到风祭野见的不远处,脸上带着一种绝望后猝临惊喜的笑。后面追着的人先是对他开枪,但看到他似乎真的认识组织中的代号成员后,又停下了脚步,不敢上前。
风祭野见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首先开始说话的,却是一旁的琴酒,他就像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语声中带着昭然若揭的恶意:“哦呀,看看,这是你白天里身份认识的人找上门来了啊,你要为他求情吗,哥连士?”
你要怎么抉择呢,哥连士?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一幕,撕碎这个人虚伪的假面,让他知道,既然已经身处到地狱中了,就不要摆出那样一副与普通人无异的姿态,不论是想要追求什么,还是纯粹就是戏耍,都恶心到让人想吐。
现场的气氛有些古怪,伏特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低下头来,不敢多言。
风祭野见面上现出了为难,这一刻,他又好似回到了白日的他,他苦恼道:“为什么要认出我来呢?”
“未海君,”他睁着眼睛看他,里面是一种没有波澜的平静:“你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你应该知道,组织是不会放过一个与它有仇的人的。”
这几乎已经昭示了他的态度。在这一刻,三轮未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这个人在他记忆中的所有画面都碎成了玻璃渣,那些微笑、那些帮助、那些数之不清的日常,都抵不过他窥得的,从这个人面下稍微泄露出的一丝……冷然无情。
一旁的琴酒嗤笑了一声,里面倒似有些失望。
他竭力思索,最后在风祭野见就要转头,身后人又要上前的刹那,像抓住了什么生机般,再次往前扑道:“不!我们是没有仇的!我不会仇恨你们任何人!因为我也是要杀了他,我已经给他酒里下了毒,你们杀了他,就是帮了我,是我的恩人!”
风祭野见讶异回望,连琴酒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是真的,”三轮未海迫不及待道:“我不能算是他的儿子,我的母亲是他二十多年前抢来的,因为还不起他的高利贷,他要了她,又不好好对她,对她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说到这里,他满是恐惧的脸上流露出愤恨:“后来有了我,也不曾对她有所宽待,我在这座宅子里,过的是连一些仆人都不如的生活,日常打骂都是常有的事,”他匆匆脱下衣服,露出布满痕迹的背部:“这些,都是他生气后惩罚我的,是证据。”
琴酒暼了他一眼,又看向案台上的尸体,窥了眼下面的地毯。上面滚落的一个酒杯旁,是一团深褐色的、腐蚀了一小块毛毯的酒渍。他淡淡道:“他说的是真的。”
这是个想要谋杀生父的凶手啊。如果他们没来,这里说不定还会发生一起侦探剧。
风祭野见叹了口气,他道:“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三轮未海。”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他轻声说:“组织并不是什么人都要的,难道就因为你有勇气弑父,就能够加入到组织中来吗?杀了这么多与你相关的人,又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谁知道你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让你加入变数太多了,我为什么要给你这样一个机会?”
他细细地同他说,里面的含义却让另一个人刻骨深寒。他说完就抬起了手枪,将枪口对准了三轮未海的额头,他望着他,犹如虔诚的信徒望向不肯赐下一丝慈悲的神明。
“等等。”就在这一瞬,一边的琴酒忽然发话了。风祭野见顿了下,还是没有开枪,而是转头望向了他。
琴酒勾起了嘴角,他犹如在欣赏一幕戏剧,却在最精彩的时候将之打断,他走上前来,挑衅地看向风祭野见:“谁说组织不缺人的?”
他叼着烟,恶劣道:“弑父确实不算什么,但一口气要杀了几十人,这可就不算什么小角色了。”在众人面前,他走到另一旁的小桌子边,用戴着手套的手,拎起其中的酒壶,将之缓缓倒下。地毯迅速被侵染,不一会,其颜色就变深变褐,并发出一股烧焦的气味。
他拍了拍手,“好苗子啊,组织缺少的就是你这种人!”
风祭野见歪头看过去:“琴酒,你是故意的吗?”
琴酒眯起眼看他的神情,他缓缓道:“你要忤逆我的话吗?”
这一刻,就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风祭野见还是放下了枪,“不要用‘忤逆’这个词,你不是BOSS。”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