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又不是那么的有用,因为若有一百人死去,它就是拯救了下来五十人,与从前相比,它当然是好的,但与我们的临城,与其它所有城市相比,它就——狗屁不是!”她毫不犹豫地痛骂出声。
三花猫眼一抖,它觉得自己心脏的部位有点疼。
太宰治嗤笑了出来,他现在也不说要去解决这个即将站在侦探社对面的女人了,他好整以暇地听着,像是要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夏目簌石提出‘三刻构想’,他的本心是好的,他也努力去做了,将生命的一部分时光花费在这座城中,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没有人有资格去痛骂他,我们甚至应该感谢他,”伊莎贝尔分析得很客观:“因为他去做了。他只是做的不够好,而不是什么都没做。”
“当我意识到横滨的不同时,我就开始给这个国家各个部门的人打电话,”她轻声说,用手将伞拄在身前,“我给国家安全委员会,给总务省与防卫省打电话,他们用词都很客气,但没有一个人说要解决问题,然后我就想办法找来邮箱,去给内务阁和总理府投信,我竭尽一切地想要联络上这个国家的人,最后只收到这样一封信。”
信件被投影过来,上面的字很大,确保每一人都能看清。上面的文字只是感谢了下她对这个国家的关心,并表明横滨自有情况,他们会为维护好每一位国民的幸福而努力,让她不必担忧。
很官方层面的措辞。
“我总结出来的所有问题,他们没有提及一个,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了解了,”她闭上眼睛:“夏目簌石其实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他从这个国家最中心的政治圈中杀出,他看到了这个城市的危难,他还愿意将自己退休后的余生花在这座城市上,他还需要什么政绩吗?不,他不需要,他做的这一切,只是朴素的对这个地方人民的关心,为了他们最基本的生命上的保障,为了真正的和平与安宁。”
“我早就说过,这个城市有很多伟大的人,他们都很努力地为让这个城市变好付出每一滴血,他们日以继夜地工作,为此花费了青春、健康、家庭,乃至生命。这正是我为之感动的部分,也是横滨这座城市最美的部分。”
后台的中岛敦听得眼泪旺旺,一个脑袋突然探到他面前,“你哭了?”她问。这个小姑娘穿着红色的和服,正是离开了尾崎红叶的泉镜花。
中岛敦眨了眨眼,他拼命躲闪:“我、我才没有!”
过了一小会,他又偷偷地看过去:“你不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吗?还很为我们考虑。还有你,”他小声问:“你是听从她的话来看守我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杀人。”泉镜花很认真地回答他。
“什么?”中岛敦不明白。
“因为她能让我不杀人。”泉镜花又解释道:“我是个杀手,已经杀了35个人,我不想这样做,而她能让我可以不这样做。”
中岛敦瞳孔地震。
“可是这够了吗?他们付出了一切,将鲜血泼洒在这片他们热爱的土地上,却仍换不来一座人民能够安全欢笑的城市,这真的公平吗?”
她停了下来,将目光放在最前排的那个人身上。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在她鼓励的示意下,他终于爆发了出来:“不公平!”
他的声音撕破了沉默,就像一粒火星撒入沸油,之前的不动只是为了此刻的爆发,他们中不少人举起了手中的拳头,“不公平!”他们恍似前所未有的清醒,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多少。而这一切,远远不平等。
伊莎贝尔用伞尖敲了敲地,声音传达出去,众人一致安静下来。他们灼灼地望着她。
“夏目簌石是伟大的,可他又是无能的,他有那份心,但他又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他有才,又不是那么有才,或者说,他只是有才的恰到好处,用这种缝缝补补的方式来维护这座城市。他是一个绝望的缝补匠,试图用自己的方法来挽救,却忘了从手指的缝隙中,有更多的人跌落下悬崖。”伊莎贝尔扬起双手:“可是我们,真的是被他拯救下的那部分吗?”
老夫才不是!三花猫脸色狰狞,一对爪子非常的想要撕碎些什么,老夫才不是绝。望。的。缝。补。匠!
“我们真的只能被动等待这位无助老人的拯救吗?”她问。
“不能!不能!不能!”所有人高喊。一部分没有被激起的,也为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起来,他们开始首次思考自己的人生,自己所拥有的,和未能拥有的。他们分明意识到,自己是生活在怎样一个情况下。
老夫也不是什么无。助。老。人!三花猫气的喵喵叫,恨不能追起自己的尾巴,转起圈圈来。
太宰治鼓了鼓掌,他已经知道了,这位“伊莎贝尔”小姐,将港口黑手党的一部分人心,已攒紧在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