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就在对方的躯体完全成形的那一瞬,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具全新的身躯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远比从前强烈得多。
不再是一缕依附在他人肉身上的残魂,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拥有完整的身躯,全盛时期的盛无极。
谢微楼不可置信:“你没死?”
盛无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紧接着他忽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自己的左臂,猛地一拧。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骨骼断裂,断臂处鲜血如注,在地面上洇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他面不改色,抽出那根离体的臂骨。
那根臂骨不是常人的白色,而是完完全全的赤色。他将那臂骨握在掌心,顷刻间臂骨就在他手中,一寸寸幻化成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刀。
那长刀现世的瞬间,铺天盖地的魔气便充斥了天地,浓得让人睁不开眼。
谢微楼知道这是什么,这就是几百年前跟随盛无极扫荡过三界的血魔刀。
刀的名字叫做噬天,当年盛无极杀了十座城的人,方才锻造出的刀魂。
这把刀当年被他一剑所破,可刀魂却始终蛰伏在对方的魔核里,如今在盛无极重获身躯后,这把刀也终于再一次被他从身体里炼造出来。
盛无极手中的血刃斜斜地指向地面。
紧接着他甩了甩残断的左臂,左臂瞬间复原,接着笑道:“连你都没办法杀了本座,他又怎么做得到?”
谢微楼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心中的悲痛尚未散去,众人死前那惨烈的景象,一幅幅清晰地在他眼前浮现。
所有人的死亡,在此刻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哑着嗓子:“你明明已经坠进深渊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盛无极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他把玩着手中散发着森冷寒意的长刃:“因为本座本就是冲着他的身体来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若不让他们亲手毁掉蔷薇海,若不是本座将好不容易夺来的肉身亲手舍弃,又如何让你们相信本座已经死了,又如何让那仙偶魂飞魄散?”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直直地射向面前的人:“谢微楼,如今这里只剩下你我两个人。”
他缓缓抬起手,噬天血色的刀尖直直指向谢微楼那袭斑驳的白衣。
压抑了几百年的疯狂和残忍,尽数从他的眼中迸发而出:“现在,让本座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更胜一筹。”
谢微楼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悲愤。他还能好好站在这里,那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盛无极抬起手,刀尖上映着血色的月光,接着他手腕下压,朝着地面狠狠劈下。
脚下的地面登时四分五裂。
半空中那道撕裂天空的裂痕瞬间崩裂,无数更加灼热的孽火自其中翻滚而下,以一种妄图毁灭世间的气势冲向下界。
盛无极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手指向上一指穹苍上的裂缝:“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待谢微楼回答,他便笑起来:“那是连接地狱的入口,等它吞噬掉了足够的魂魄,便会将下界的万物全部消融。”
说罢,他用手指轻轻抚过噬天的刀刃,语气中带着嘲讽和不屑:“你谁都救不了。”
谢微楼不语。
盛无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有趣的猎物:“对了,你的剑呢?”
谢微楼不记得他自己有多久没有握剑了,自从失去灵力的那一刻,凌霄剑中的剑灵仿佛也受到了重创,陷入了长久的沉眠。
一股微风不知从何处而来,紧接着天地间的忽地暗了一瞬。浓重的血色云层就在此刻,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在那之后,一轮圆月再一次短暂地浮现在苍穹之上,清冷的月光悲悯地洒向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盛无极听到了天边传来一声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