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赫伦送母子两人来到中庭。
格奈娅喝了太多酒,她脚步打晃,布鲁图斯搀着她的胳膊。
她抬手抚摸大理石柱,醉醺醺地说:“这里就是波利奥……”
赫伦朝奴隶使个眼色,奴隶拿根羽毛上前。她配合地张嘴,羽毛扫过她的喉咙眼,她低头呕吐在陶罐中。布鲁图斯轻拍她的后背。
好不容易吐完,她擦擦嘴,抬头凝视着赫伦。
她突然一笑,挑逗地掐了掐赫伦的脸,红指甲有意无意碰触他的唇角。
布鲁图斯慌忙拉回她的手。
母子俩摇摇晃晃上了马车。
“记住他们的住址。”赫伦小声吩咐马夫说。
马夫轻轻点头,扬起手中的马鞭。马车在暗沉的路上踽踽独行。
赫伦使劲擦了擦脸,一脸嫌弃,好像这样能把格奈娅留下的气息擦掉似的。
他长呼一口气,一转身差点撞翻一杯牛奶。
“卢卡斯?!”他惊诧地接过杯子。
“您刚喝过酒,我想您需要这个。不过您这个表情……”卢卡斯笑得欠扁,“就像看到当年庞贝城的火山爆发一样。”
“滚!”赫伦喝口牛奶,径直朝后走去。他刚走几步就顿住脚步,偏过脸说:“跟我到后院去喂喂鸽子。”
两人并肩来到后院,坐在台阶上。
卢卡斯将米摊在掌中,有鸽子主动来啄食。
赫伦则像渔夫撒网似的把米扔出,哗啦啦地掉落一地,甚至砸在鸽子身上。
鸽子被这大米流弹吓得四处乱跑,急促的咕咕声立刻响起。
卢卡斯转过脸盯着赫伦,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声。
“它们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跑?”赫伦慢悠悠地说。
“我用绳子把外翅的羽毛绑起来了,鸽子飞不了。”卢卡斯说,“它们在这里生活久了,会把这里当成家,就算解开羽毛也不会逃跑。”
赫伦把手里的米悉数撒出,拍了拍手。他的胳膊横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手腕无力地下垂。
卢卡斯能听见他绵长的呼吸,还能闻到他衣服沾染的淡淡酒气,有清香的葡萄味。
“您今天不太对劲。”卢卡斯紧盯着他说。
赫伦慢腾腾地喝口牛奶。“我挺好的。”
他的声音沉闷得像生锈的钟鼓,没有去看卢卡斯的眼睛。
卢卡斯严肃地看他一会,把视线转移到鸽群上。
“不对。”
许久过后,卢卡斯开口,“鸽子少了一只。”
“少就少了呗。”赫伦无所谓地说,“说不定挣开绳子飞了呢。”
“这很奇怪。”卢卡斯摸摸下巴,“已经绑了挺长时间了,鸽子也很驯服,怎么会逃跑呢……”
“这些动物哪有什么人性。”赫伦站起身来,“它们只会遵循本能和兽性。”
“就算是动物,养久了也会和人产生感情。”
赫伦居高临下地瞧他,“随你怎么想。”
他扯下沉重的外袍,毛躁地团成团,扔给坐地上的卢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