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曳不说话,嘴唇略微颤动,语气懊恼:“我居然没注意到……”
他一向自诩缜密,对待祁绚更是百般用心。
寻常时候,只要对方有半点变化,即便只是稍稍低落,他也能迅速察觉。
这种事,稍微多考虑一下就会知道了。那隧道里有多冷、风有多酷烈,哪怕是全程被祁绚回护的他也有所知觉。
雪原狼是十分耐寒的种族,可再怎么说都有极限。要当真丝毫不畏严寒,就不会留着这件斗篷了。
为什么没能注意到?
他现在……就失常到这种地步吗?
一瞬间,这些天来始终不去细想的种种压抑被点破,刚才明朗几分的心情再次蒙上一层阴云。
一直以来,温子曳都是信奉事事掌握在自己手中、鲜少依赖他人的性格。可自从来到冰原星后,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废物。
这里没有成形的文明与社会,有的只是粗糙且排外的集群。
他既缺乏独立生活的知识,也没有足矣自保的实力。终端损坏,失去科技支持后,再高等的精神力也没有意义,要是离开祁绚,他恐怕一天都活不下来。
这种感觉糟透了。
尽管温子曳有意识地控制着情绪,并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做,但失权的不安始终萦绕在心底,累积到今天,被强烈的自我怀疑点燃。
温子曳紧紧攥住斗篷,克制住双手的颤抖。
他凝视着祁绚脸上的淡淡笑意,不希望在这种时候扫了他的兴,深呼吸几回,总算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他解开斗篷,不由分说罩在祁绚肩头,伸出手,捂得温热的掌心覆上兽人冰冷的面颊。
霜花在手中缓缓融化,体温贴在一起,很快相互交融。
温子曳呵出一口白气,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阴郁,低声说:“是我不好,我早该想到的。”
见他神色不对,祁绚便没有拒绝,认真强调道:“真的不要紧,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有一点冷而已,很快就……”他觉得大少爷有点小题大做,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子曳瞪了一眼,不得不把剩下的半截吞回去。
“要是以前没人说你,那就由我来说!”温子曳嗓音发沉,各种斥责在嘴边转了半晌,还是没舍得。
放弃地皱皱眉,他别过脸,声音轻得仿佛风一吹就散:
“……别太逞强了。”
“我知道你厉害,可家里的机器人累了还知道休眠。你连机器都不是,难道还指望全包全揽吗?”
祁绚微微一怔,真没想到有天这句话会从温子曳嘴里说出来。
最会全包全揽、把自己当机器使的可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他无奈之余,又有点好笑,反握住脸上的手,只是片刻功夫,就有些冻僵的征兆。
祁绚盯着温子曳闪躲的眼睛:
“逞强的到底是谁?”
“我……”温子曳不快地抿住唇角,实在恼火这具弱不禁风的身体。
祁绚叹了口气,倾身拥住他,斗篷将两人密不透风地裹在一起。
胸膛贴着胸膛,能听到彼此凌乱的心跳。
“少爷,”静静听了片刻,祁绚笃定地说,“你不高兴。”
“……”
温子曳试图用沉默维持最后一丝体面,他着实不想现在深入这个问题。
祁绚也不逼他,随意在附近找了一块平石坐下,将蚌壳般的大少爷牢牢锁在在怀里。
极光流转,映照在他们脸上,一片静谧。
良久,祁绚缓缓开口:“少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