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她发现许多人正因精神力受损而痛苦,联邦对于此类情况的研究十分不足,于是人生第一次,萌生出了明确的目标——她跑去和爷爷、和爸爸、和妈妈宣布,她未来想要成为一名精神力治疗领域的研究员。
然后,她得到的不是夸赞和鼓励,而是,“啪”。
三次对话,三个巴掌。
慈祥的爷爷、温柔的父亲、和善的母亲,扇懵了她的理想,也扇碎了她自以为是的张狂。
他们说:小忱,你以后会成为许家的家主,带领许家、带领左。派、带领联邦,走向繁荣。
这才是你应当去做的,应当引以为豪的目标,而不是当什么没志气的研究员。
许忱不服。
凭什么她要听他们的?凭什么她想做的事情就是渺小的、他们口中说的事情就是伟大的?究竟是谁给予了这些三六九等的定义?
一怒之下,她决定离家出走,用最幼稚的办法施行这个年龄最大的报复。
然后,就像她和温子曳说的那个故事一样。
她误打误撞闯进了雀巢的领地,被兽人扑倒,她立刻启动粒子装甲意图保护自己,却发现精神力源源不断地被抽走。
大脑传来剧烈的疼痛,令她差点昏厥过去,然而许忱偏不肯就这么失去意识,强撑着神志装死,企图趁对方大意,找到逃走的空隙。
很遗憾,兽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时,一道声音拯救了她,少年拨开灌木丛,脸色大变地喝道:
“八号,你疯了吗?你想杀死她?你知道她是谁吗?快住手!”
那兽人餍足地抹了抹嘴角,就像刚饱餐一顿,轻蔑地掐住跑过来拉他手臂的少年:“萧家的小子,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别以为二号选择了你,你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咳咳……”少年被卡着脖子按在许忱身边,许忱瞧瞧眯开眼缝偷看,正对上一双盛满狠倔的眼睛。
“你……杀了我……也没用……”少年断断续续地说,“她是许家的……大小姐……想暴露就……继续……”
兽人冷哼一声,终于大发慈悲地抽回手,似乎确实有所忌惮。
“可她已经到这儿来了,还被我抽走了精神力,事情已经成这样,怎么办?”
“她年纪还小,记不清事的。”少年垂着头,坐起身来,“你去把这边的东西收拾一下,今晚就换个地方。至于她,我会负责处理。”
“你在命令我?”兽人被他的口吻惹怒了。
“不……”少年揉着脖子的动作停止了,他咳嗽着,比刚刚被掐住脖子时更艰难、更虚弱地说,“是在请求您,八号……大人。”
许忱看到他放在草地上的拳头攥紧了,隐约发抖。
她知道,这叫作“耻辱”。
“这还差不多。”兽人这才傲慢地转过身,挥了挥手,“把她安顿好,要是回头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是……您请放心。”
世界安静下去,许忱模糊瞧见少年朝自己走来,月光映入他的眼睛,照不亮其中的灰暗。她赶忙闭上眼,假装昏迷,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醒来后已是半夜,少年谎称什么也不知道,只说会把她带回家。
她便装出害怕的样子,乖乖顺从,心里的好奇却愈演愈烈。
这个人跟她好像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明明很有个性和骨气,也很有自我的主张,可居然希望把它们丢掉。
但许忱很喜欢他原本的那双眼睛,她希望将它们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