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掌心空空荡荡,祁绚将他的袖摆抽了回去,温子曳听到他冰冷的声音:
“如果你觉得我欠你,没有资格和你谈论平等的话,我会找办法还回去。”
指尖向内蜷起,一贯敏捷的思维像被按了暂停键,温子曳握住自己的手,什么都说不出来,也无法思考,惶惑地等待着闸刀落下。
“说实话,我现在很生气。但我不想和你吵架,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祁绚说着,忍不住满腔委屈,他那样努力,明明是为了得到温子曳的夸奖,结果却闹成这样。
最重要的是,他察觉到了横亘在温子曳心底的那一道隔阂。
“温子曳。”
他问,“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掌控我,我才不会离开你?你觉得如果没有契约,如果我不是你的契约兽,我们之间没有主与从的分别,我不听你的话……我就不会留在你身边?”
温子曳无法反驳,他难堪地垂着眼睫。
祁绚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推开门。
“你去哪儿?”温子曳一下抬起脸,受惊似的。
“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祁绚没有回头,“我暂时不想看见你,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大门“咔嚓”一声关上。
温子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有动作。
他缓缓走到走廊拐角,靠着墙壁脱离般滑落在地,目光迷离,漫无边际,直到触及对面置物架上的那只水箱。
尘封的伤疤被猝不及防撕开,血淋淋地涌出无数灰暗记忆。
他望向水箱中小小的坟包,一错不错,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独自坐在爱丽儿的墓前一次又一次登陆游戏,对着那个仿佛永远不会亮起的名字发呆。
好像他也成了那条轻飘飘死去的小金鱼,被埋在土下,沉溺于幽静的水底。
孤独,绝望,不断被抛弃。
他的人生似乎就是由这些周而反复地构成。
没有什么是永远的,现实并不存在童话,他早知道,可他还是想要。
手中攥住一把沙子,越是渴望拥有,越用力收紧,沙子反而越溜得快……可他还是想要。
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宝物,打心底抗拒任何改变,可无论他怎么不愿意,最糟糕的事情仍然发生了。
……他都在做什么啊。
*
祁绚回到家时已是深更半夜。
他看着毫无灯光亮起的屋子,略微踟蹰,拿不稳温子曳是不是已经睡了。
在外游荡了大半天,他差不多完全冷静了,仔细想想之前的争吵,自己其实也说了不少过分的话,最后还把温子曳一个人丢在家里。
他有点后悔,大少爷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再生气也不该这么做的。
轻轻推门而入,客厅空无一人。
祁绚抿了抿唇,往里走去,本来还在思考要不要去温子曳房间找他,走到一半,却被走廊拐角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