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可置信,怎么会呢?他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要是走,早就能走,何必等到今天?
专家叹了口气:因为它不是去寻新的富贵,而是去寻死。
一条狗的寿命远比人要短,即便它比老人晚出生很多年,也要走在老人前边。
它是怕老人舍不得,怕老人看到它的死状而悲痛,怕尸体腐烂的细菌感染给老人带来危险,于是选择在这最后的时日离开、独自迎来死亡。
这是它所能为老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感动吗?”温子曳问。
【……有点儿吧。】
“你猜老人得知真相后会怎样?”温子曳继续问。
祁绚想了想,伤心?感动?兼而有之?
“不,他很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他不需要这样的牺牲。他们本来就是老家伙了,早就做好过一天是一天、随时有人会死去的准备。”
温子曳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最后的时间,反而要打着‘不让他伤心’的旗号离开他呢?”
“没有准备的分别、苦苦找寻的艰辛、最后得知死讯的悲伤——你看,原本只是难过一次,现在难过了三次,难道不是更深的折磨吗?”
祁绚默然,他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挺没道理。
“故事的结局,老人决定找回他的狗,哪怕只剩一具尸体。某天早上,他拄着拐杖,义无反顾地出发了。”
【最后找到了吗?】祁绚忍不住问。
“没有。”温子曳面无表情,“他一把老骨头,又是冬天又没人照顾,当然死在路上了。”
【……】
祁绚无语,怎么他给温子曳讲童话故事,温子曳给他讲地狱故事?
但他好像明白温子曳的意思了,确认道:
【比起看到我受伤,其实你更不希望我做类似的事?】
“嗯。”
温子曳转过脸,他眼瞳漆黑,嘴唇几乎触碰到治疗舱的玻璃,“不可以有事瞒着我,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行。”
“我讨厌这样,祁绚,隐瞒就会带来距离。”
他略略踟蹰,最终还是说出口,“你不要离我太远……我会害怕。”
【好,我知道了。】
祁绚不是固执己见的人,厘清症结,他痛快认错,【抱歉,少爷。没有下一次——我向你保证。】
温子曳抿了抿唇,眸中流转出一丝冰消雪融般的笑意。
他们只隔着薄薄的玻璃,祁绚看得清楚,心情也随之轻快起来,喉咙微微发紧。
他忽然很想抱住大少爷,亲一亲他唇畔难得的真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