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散了吧!天气炎热,注意防暑。”楚翊没再废话,命将士有序散去。又叮嘱各将领,务必做好防暑防疫。
顶着暑气回到昭阳关,叶星辞决定说出这两日盘踞在脑中的想法。他留下正要去练兵的四哥,又请吴霜拨冗。
楚翊自然也参会,亲手备下凉茶和西瓜。还问舅兄吃没吃过凉拌翠衣,就是将瓜皮切成细丝,用盐腌制再挤干水分,调味后制成凉菜。
“听上去像是小五发明的。”叶四笑道。
“哈哈,这是百姓夏季常吃的解暑凉菜。”叶星辞摊开一张地图,是两国疆域皆囊括在内的全图,“我有些想法,想和大家分享。”
在三位亲朋的注视下,他轻轻开口,便是气吞山河:“你们是否想过,开辟另一条战线。率大军横渡沅江,水陆两路兵锋,在兆安会师?”
屋里死寂如坟地。
“我只梦见过。”楚翊抿了口茶,率先打破沉默,“你这胆子,够全国吃一年了。”
叶星辞摊了摊手,请大家各抒己见。
“江上几十年没有战事了。”楚翊一针见血,“一旦开战,稍有差池,就要面临全军覆没的风险。几十年前,也是小打小闹,我军一次没胜过。由于太耗财力,后来两国都默契地不在江上开战。如今,我们虽有江防,却没有能指挥水战的将领。”
话里话外,都在反对。不过,那深亮的眸中尽是赞许。似乎在说:宝贝,说服我吧。
“齐国也没有。”叶星辞毫不犹豫,不带一丝胆怯,“精通水战的,都已老死了。时局日新月异,几十年前没赢过,是因为那时江北穷,江南富。”
“关键在于,战船。”四哥点出水战的根本。
“没错,想打赢,需要大批战船。”叶星辞眸光如刀,一掌拍在地图上横贯东西的大江,仿佛扼住一条巨蟒,“我们造船,齐国也必须造,否则就是等着挨打。如今,昌国国库充盈。我想,用一场战备竞赛,瓦解齐军的国力和战力。这,便是开辟第二战场的目的。”
楚翊端着茶盏却忘了喝,面露震惊,由衷佩服这份胆识。如此浩大的战略,也就小五敢想。
“眼下,齐军元气大伤,但根基不垮。”叶星辞神采飞扬,继续说道,“他们坚壁清野,筑起防线,要经年累月地消耗我们。我们怎能按照对手的思路去打?应以另一战场,来分化对手兵力。否则,当前的战线每推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说罢,他口干舌燥,夺过楚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豪迈得像在喝出征前的壮行酒。
楚翊起身俯视地图,许久不语,手指微动,在心里算账。国库、各地府库的存银,沿江州府的动员能力,没人比他更清楚。
倾国之力,速战速决。
他眉头紧锁,忽而舒展,决然一笑,拍板定案:“取乎其上,得乎其中。想山河一统,必然要有气吞山河的胆魄!”
与叶星辞四目相对,他又道:“只要我们做出在江上开战的准备,或许不到真正开战的时刻,齐军便不战自溃,这真是一场气贯长虹的阳谋。”
叶星辞扬起嘴角。
这时,四哥提出想法:“或许,可以做出战略欺骗?假意造船筹备水战,实则不动,借此消耗齐军。”
“绝对不行。”沉默许久的吴霜一口否决,“事关天下,不能取巧。若齐国真的卯着劲造出大量战船,率先进攻,我们倒被动了。”
“是我犯蠢了。”四哥脸上的刀疤动了动,有点不好意思,又透着骄傲,“论智谋,还得是我五弟。”
“叶将军的确是万中无一的帅才,敢琢磨这样的大战略。”吴霜注目于地图,看着蜿蜒入海的沅江,目露神往。忽道:“诸位,我想请缨,去筹备水战。”
叶星辞一怔:“那重云关这边……”
“九婶,你来挂帅,统驭诸将。”吴霜脸上又挂起刚柔兼济的微笑,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叶星辞吃惊地指着自己,像要吞了手指。
他心底倏然涌起一股热流,那是沸腾的热血。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太难了我不行”,而是“我能担此大任”。他看向楚翊,后者从容点头,首肯了吴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