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缓缓咀嚼,促狭一笑:“你调的蘸料真香,可是,给我熬的粥却那么……独特。”
叶星辞举着筷子开怀大笑:“哈哈,我就是按照调蘸料的方法给你熬粥的啊,什么都加一点。”
罗雨见王爷只顾切肉,都吃不着,主动接过菜刀。又说不趁手,拔出自己的兵刃来切,手法娴熟。
叶星辞进入“武吃”状态,夸罗雨刀功好。后者淡淡一笑:“嗐,切肉的手感和杀人差不多,没什么难的。”
叶星辞咧咧嘴,说这不合适。
他吃了很久,文武兼备的那种,撑得都快反刍了。待从酣睡中醒来,新一轮的红日已经升起,照在齐国的故土,和昌军的旌旗。
叶星辞身着甲胄,走在街上,确定昨夜的一切不是梦。他真的击败父亲,夺下重云关,撞破了故国的国门,与理想握手。
四周一片死寂,狗也夹尾巴贴墙溜过。偶尔,临街的窗后会闪过几双胆怯的眼。哐当,叶星辞回头,见一间茶馆正卸下门板。
渐渐的,做生意的全开门了。摊贩上街,雇工上工,酒楼飘出香气和招待声。这座重镇,正从剧变带来的昏厥中苏醒。
这一刻,叶星辞才真的松了口气。
他拿住了齐国的命门,可这不是百姓的命门。太阳总会升起,日子会过下去。真想搬家也无人阻拦,可以和齐国官吏一道,从南门有序离开。
这时,路人开始朝总督府门前聚,呼朋引伴地凑热闹:“要杀人了,快来看!”
人潮涌动,人们又怕又好奇,皱着眉头往前挤,打量跪在地上的十多人。都是昌军,昨夜入城后趁乱打劫,败坏军纪。公布罪状,斩立决。
“哦呦……”当人头落地,脖腔里的血喷溅一地,人们发出恐惧而欣快的叹息。
目睹别人大祸临头,会激发自身的幸福感,珍惜生活。
有人拍手叫好,于是更多人随之喝彩。
其实,违反军纪的抓了好几十。楚翊说分开斩首,每天杀几个,让百姓有乐子可看,也就顾不上为政权更替而害怕。
军议时,叶星辞向四哥求证,关于兵山关的推测。
“父亲只是提过,他有新的退守策略,细节我也不知,但宁王的推测很有道理。”四哥凑近他,悄声说道,“你看男人的眼光很好,这小子有两把刷子,而且刷子上有毛。”
叶星辞挑了挑嘴角,俯视沙盘,眸光锐利如鹰:“我想,我们就休整一日,然后乘胜直取兵山关,进一步瓦解齐军的士气。若九爷猜得不错,齐军会退到更险固的渊隆关。”
楚翊点头,吴霜也说同意。
这时,有人飞报,地道内正在鏖战。
叶星辞飞奔到枯井旁,下到地道口。阴风阵阵,黑暗深处,厮杀声隐约传来,宛如大山在低语。
此刻,这条从总督府通往衡连山南麓的地道,两国各占一端。激烈的拉锯战,从上午持续到傍晚。地道逼仄,双方的退敌招数百花齐放:扬辣椒面,泼污物,放蛇……
叶星辞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难闻的味,相比之下,军营里那些汗脚都算芬芳的。
他向吴霜提议,放弃地道,从中间挖塌。密道的价值在于“密”,一条所有人都知晓的路,不值得用这么多人命去争。吴霜认可他的看法。
齐军大概也这么想,同样将占据的那一段地道弄塌了。
休整一日,乘胜长驱,靠近兵山关。
此役吴霜放权交由叶星辞指挥。攻城时,齐军果然抵抗不久,便弃城南撤。关隘不深,但囤积了许多粮草,一测果然有毒。
叶星辞下令千万别动,也别流入市井,就地烧了。
接下来的硬骨头,是加固过的渊隆关。一座同样处于峡谷中的小城,虽远不及重云关险固,但也不好啃。
吴霜想休兵,仔细谋划。叶星辞认为,该一鼓作气,拿下渊隆关及之后的两道关隘,不给齐军喘息和重整士气的机会。他们要成为齐军的噩梦,让敌人一想起要和昌军交手,就两腿发软。
“九叔怎么看?”吴霜围着沙盘踱步,神情凝重。
“都有道理。”始终沉默的摄政王淡淡开口,“我不是和稀泥,是真这么想。决定权在二位,我去看公文了。”
说罢,悠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