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那充满质疑的视线,刀子似的扎在叶星辞心上。他垂眸咬了咬嘴唇,坦诚相对:
“看来,父亲和二哥没告诉你,我彻底‘通敌叛国’了。流岩是战略要冲,我一定要取!请四哥为民着想,撤出此城。”
四哥霍然起身,眼底涌动着愤怒和伤感:“兄弟重逢,话还没说几句,你竟劝降我?”
“正因为你是我最亲的人,我才没东拉西扯,而是直接把话说开。”叶星辞不卑不亢,明澈的眸光如雨后池塘,“我问你,当初齐国村庄被屠,你查得如何?以你的性子,一定会详查到底。”
四哥目光闪烁,一时失语。
“是尹北望干的。”叶星辞冷冷一笑。
“你怎能直呼圣讳!”
“他算什么圣人。”叶星辞口吻凌厉,“史书里成百上千个帝王,都成云烟。将来,他不过是其中一小股黑烟罢了。”
四哥躲避着他灼灼逼人的目光,坦言:
“是皇上所为。我仔细比对了蹄铁的印迹,又跟那些东宫侍卫挨个套话。几次下来,发现说词前后不一,全是谎言。皇上一时糊涂,可也确实为大齐夺回了流岩,不负社稷。”
“为大齐?他是为他自己!”叶星辞双眼发红,挥手朝窗子一指,“大齐,是千千万万江南百姓的,不是他一人的。”
四哥坐下来,叹了口气。
“四哥,他是处心积虑,绝非一时糊涂。天下,绝不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叶星辞猛然前倾,按着兄长的双肩,“你难道看不出,天下归一,永远止戈,才是最好的出路?你看不出,大齐已是积重难返?你全都明白,所以,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四哥抬起双眼,炯炯地盯着他:“小五,你要大齐亡国吗!”
“对江南万民而言,何尝不是新生!”
四哥双目圆睁,似有一丝动摇,却狠狠摇了摇头。他陡然拔剑,横在叶星辞的咽喉。一滴泪落下,手也泄了气,垂了下去。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四哥喃喃道,“小五,我不做国贼。”
“四哥,你的俸禄,取自江南百姓。”
“忠君亲上,以报国恩。孝亲敬长,以笃纲常。”四哥单手撑着桌沿,颤声念诵叶家祖训,“处于家也,可表可坊。仕于朝也,为忠为良。凡我子孙,不愆不忘。”
“四哥!”
“滚!”四哥凶悍地扫来一眼,含泪咆哮。
“我——”
“再不走,当心走不了!”
叶星辞站起来,狠狠抹一把泪,转身下楼,却被叫住:“小五,你这次出来带了多少钱,够回程吃住吗?”
他心里一阵揪痛,点了点头。
“刚阴天了,似有雨。”四哥走近,捏了捏叶星辞的布衣,解下自己的青色披风。用一只手,笨拙地往弟弟肩上搭。
“我自己来吧。”叶星辞系好带子,哧一声哭了。
四哥总是牵挂着他,时时刻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