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抵达泰顺县歇宿。
在街上,叶星辞偶遇前几天摆摊算命时诉苦的老伯,手里正提着酒菜,面带喜色。
他主动搭话:“老伯好兴致,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你这么俊。”老伯笑着点头,脚下没停,“新县官发了告示,把官府摊派借债的利钱免了,只还本钱就行。”
目送对方兴冲冲的背影,楚翊感叹:“公主比我们早走两个时辰,一路车马颠簸,到地方都没歇歇,就开始理政了。”
“一路可不只颠簸,还有夫人的怒火。”叶星辞讲了清晨为同伴送行时的趣事,楚翊笑了很久。
又说不该笑,公主也不容易。
他们为那五人疗伤,又在城中军营与吴霜碰面。她正查看已经完成清点的缴获辎重,拽着年轻的叔婶喝庆功酒。
她盛赞九婶调虎离山的奇谋,将士几乎兵不血刃。她说,从展崇关带了几只亲手驯养的信鸽,昨日夺城后全放了。同时派出的信使说,一片羽毛都没回巢。
叶星辞笑道:“不然,失约怎么叫放鸽子呢。”
“待你们从流岩得胜而归,我给九婶烤鸽子吃。”吴霜起身,让传令兵通知小灶,再张罗几道菜。
落座后拿出一包东西,说是花胶,金钱鳘鱼胶。给产妇炖鸡,熬糖水都很好。是她当年有孕时备下的。
吴霜是实在人,叶星辞也没客气,替娘谢过,“这么贵重的补品,你竟随身带着。”
“想炖汤,一直没舍得。送给令堂,也算物尽其用。”她目光一柔,语调低了下去。
叶星辞意识到,这是恒辰太子送她的补品。他想还回,她一定要他收着,算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放我这,就是让黄鼠狼管鸡窝。”叶星辞打趣道。
“见了令兄,替我问候他。”吴霜叹了口气,神情复杂,“我的人,让他丢了一条胳膊,我很惋惜。同样,九婶你的选择,也让我在那条峡谷损失了很多精兵。这就是战争,完全不可控。”
叶星辞黯然点头。
“叶四是个好人。”吴霜面带赞许,“当初,齐国村庄遭劫,我去交涉。齐军都叫我吴寡妇,问我何时改嫁,寂不寂寞。只有他,称我吴将军。吵归吵,却没说一句无礼的话。”
又聊了片刻,吴霜道:
“我安排人,在附近为你们收拾了一间屋子,很干净,东西都是新的。吃完早点休息,明天可有一场‘硬仗’。”
叶星辞心里咯噔一下,攥紧酒盅,小声嘀咕:“多收拾一间吧,我自己住。”
楚翊瞥向神色微妙的侄媳妇,嗔怪道:“那多给吴将军添麻烦,都安排好了,随便凑合一宿算了。”
吴霜大姐姐般会心一笑,利落地起身,说去巡营,留他们独处。
“刚才吴将军在,我不便说。”叶星辞举筷夹菜,淡淡扫过男人。眸光潋滟,却如炬如电,“我可不想引狼入室,把‘硬仗’提前到今夜。”
楚翊耳朵红了,随着酒气漫延到脸上,“本王是大雅君子,才不会……”
叶星辞轻哼一声,嘟囔:“大雅?大俗差不多。”
他将手搭在男人肩上,凑近那发红的耳廓,用酒气将它吹得更红:“楚逸之,别以为我还是十七岁的毛孩子。白天,你看我跟将士们训话,都看兴奋了,没错吧?堂堂摄政王,上流人物,脑子里塞满了下流的念头。”
“你……怎么发现的?”楚翊嗓音低哑,深眸一转,盯着耳边那花瓣般的唇。
“现在看出来的。”叶星辞拉开距离,恣肆地仰头一笑,“我刚刚是诈你的,哈哈!”
“小骗子,又被你骗了。”楚翊讪讪地笑了,握住骗子的手,“没错啊,我想你,想你想得发疯。”
叶星辞任由男人抓着自己的手,按在心口。却见对方搓澡似的,贴着心口一路往下,慌忙大叫:“你干嘛?!”
手在肚腹停下了。
“我想把你关在这里,想把你吃掉。”男人红着眼,“我想生吞了你,小骗子。”
四目相对,叶星辞的眸光也颤动发红,像两簇火,“对不起,九爷,把你骗得这么惨。”
“叫我逸之哥哥。”
叶星辞抿紧嘴唇,推开男人已经张开的怀抱,心底又涌起一股恨意,和莫名的饥饿感。
明明已经吃了很多。
他抄起筷子,疯狂进食。将桌上的菜扫进碗里,又大口往嘴里扒拉,噎得眼角泛泪也不停。
楚翊被他吓着了,温柔轻抚他的背。